“嘭!”
悠悠转醒的云太尉在下属最后一句话落下后,罕见地失了一分理智,扫落旁边的药碗。
他盯着地上四处迸溅的药汁,字字发狠:“贺家小贼,好!好得狠!”
贴身随从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太尉起身,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面色已经恢复正常,足以见心性之强:“去闵洲府城的两人有没有消息传来?”
随从正要回答,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大人,我们回来了。”赫然是被派去闵洲府城的两人。
片刻后,云太尉捏着空白折子,朝两人之首道:“这一路忙碌辛苦,先下去吧。”
而后又道:“笔墨伺候。”这是对贴身随从说的。
从闵洲府城赶来的两人默不作声退下,一出门,存了一路疑惑的人就问:“这下你总能朝我说一下那空白折子的用处了吧。”
从洲守书房拿了个空白折子的人看了他一眼,不置与否,正要开口。
“我就说太尉肯定醒了,你看……都有功夫招待前去府城的人了。”
来人正是贺大人,他身后坠着阻拦却未成功的云太尉的人,以及明县令、主薄等庆林县一众人员。
看到两人他更是双眼放光,直接拦住,低声问:“两位从府城来,可有什么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闷不作声。
贺大人见状,更不肯放过他们。
云太尉却从屋里走了出来,道:“贺大人来得正好,我这里正好有新的发现。”
他说话间,举起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份青色的折子。
贺大人盯着那折子边缘的印徽,心中闪过不妙,立马开口,试图抢占先机:“我也有事要说,当日火烧疫区并非庆林县县令,而是闵洲洲守,贪污一事实属闵洲洲守为自保颠倒黑白。”
“太尉大人,这一事庆林县所有人都能作……”
云太尉抬手阻止他接着说下去,把折子递给贺大人:“你且看看。”
贺大人只得暂时停下为明县令洗清冤屈,快速翻阅起来。
然而随着视线移动,他面色突变。
最后,死死地盯着折子上的血迹,勉力回神,朝身后的明县令问:“闵洲洲尉果真是你亲舅舅?”
明县令看他表情,就知道那折子肯定有问题,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否认,也没法否认:“是。”
他试图询问些什么,然而贺大人又是一个问题抛出。
“闵洲洲丞、庆林县师爷死在庆林县内?”
明县令点头:“对,但是他们……”
贺大人声音却愈发急促,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时间:“那闵洲洲守是人赃并获,被褚上将军羁押走了?”
“没错,大人这事情全府城……”他语速极快。八壹中文網
然而外围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禀大人,这两人行为鬼祟,说是奉闵洲洲尉之命来找庆林县县令的。”
贺大人狠狠闭上了眼,用力挥手:“把庆林县县令捉拿归案!”
云太尉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很细小的弧度。
闵洲洲守不要命的颠倒黑白,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褚老贼也参与其中。
微微施展一些小伎俩,彻底把假事实变成真事实,这年轻的贺家人自然便成了他的手中剑。
说不得,还能从那命大逃脱的褚老贼身上割下一块肉。
毕竟,明县令是恶官,那被羁押的闵洲洲守自然是个被冤的可怜之人了。
而羁押了“可怜之人”的褚老贼,清名再盛,也会被言官的唾沫星子淹个半死。
不过想到林大人那个蠢货,手里有数百人,也没能把褚老贼给弄死,云太尉面色便有些不太好。
但是无关紧要了。
云太尉看着已经再次被绑起来,如同犯人一样羁押的庆林县县令,主动拿了一方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扭头朝贺大人道:“和这庆林县县令狼狈为奸的闵洲洲尉就交给你了。”
“迟则生变,我先羁押他回京。”
这清官好官的庆林县县令,彻底和闵洲洲守掉了个,彻底成为无法翻身的贪官了。
贺大人神情沉沉地应了一声,送云太尉一行离开。
然而刚到县衙外,数不清的百姓就急嗡嗡地喊着,叫着。
“你们这是干啥?县令大人是大好人,你们绑他做什么?”
“就是,作恶的明明是闵洲的大官……”
“你们不分好坏,是狗官,是恶官!”
他们神情激愤,甚至有人试图冲过来要解救明县令。
贺大人脑子里很清新地浮现出一条“庆林县县令蛊惑民众,使百姓为其冲锋陷阵”,是那折子上的。
可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要解释。
然而耳边陡然响起长剑嗡鸣声。
贺大人心里下意识一跳,甚至目光都没有挪过去,嘴巴就已经张开:“不……”
云太尉动作更快,长剑已经狠狠刺入拼到最前面百姓的胸膛,他收回长剑,血滴落在地上。
“耽搁朝廷办案者,下场犹如此人!”
冲到最前面的百姓好似才回神,本能低头看向发出疼痛感觉的胸膛,下一秒,轰然倒地。
“娃儿他爹!”
凄厉绝望的声音陡然响起,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县衙门外格外清晰,仿佛杜鹃啼血。
云太尉看着不断后退的百姓,随手把长剑扔给随从,正要提身上马。
一道怒吼却突然响起:“你这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