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放屁!”有人跳出来,赤红着脸指着说何翠枝是瘟神的那人。
“什么放屁?”那人挺起胸膛:“那狗官就是瘟神,从她出现咱们晕倒的人就越来越多,那近百的流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影儿,说不定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就是瘟神!瘟神!瘟神!”
他拼命咆哮,神情亢奋得诡异:“sha……”
“啪!”
一个蒲扇大的手猛地照着那人的头一扇,直接把他扇了个踉跄。
那人怒火冲冲的扭头。
便看到来人又扬起了巴掌:“瘟神?啥瘟神?你再说一遍?”
“九叔!”
“九叔!”
此起彼伏的惊唤声响起,却不是那人,而是其他流民。
来人正是顺着何翠枝的指引,挖到块茎的小一百流民中,名为老九的瘸腿人。
不,他现在已经不瘸了。
甚至还抢下了喊人去搬块茎的活计,一路跑着回来,就为了感受再次掌控双腿飞奔的滋味。
老九笑呵呵的应着他们,目光却落到说何翠枝是瘟神的那人身上:“小逼崽子,嘴上没几根毛,什么话都敢胡沁!再有下次,老子亲手打断你的腿!”
他脾气素来温和,这次却格外凶。
了解他的人都惊了。
老九像是看出了他们没说出口的诧异,手脚并用地解释着:“你们不知道,当时土地奶奶让我们离开,指明了个方向,那里……”
他一边解释,一边用眼横那小逼崽子。
要不是这人是他远嫁小妹的儿子,可不是几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老九心里哼哼。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逼崽子真是他小妹亲生的吗?小妹远嫁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九叔,你说得是真的啊?”
“九叔,你别光说啊,快带我们去!”
其他人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催促道。
“就是啊,有好些人都晕过去了,药草也用完了……”
老九一下回神,急了:“你们咋不早说?”
他话都没落,就风风火火的拉着人,哗啦啦地往回跑。
那条腿,又长又灵活,跟飞毛腿似的。
之前被他心里嘀咕的外甥,也就是叫何翠枝是瘟神的人,瞅见这一幕,眼里闪过愕然。
很显然,他一开始就没相信老九的话。
可此时,现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这人心里没由来的慌乱起来。
想要给同伴使眼色,告诉他们自己的发现,却见那些人也都呆滞的盯着老九要飞似的腿。
没错,他们正是被护卫队统领骂的“废物”们。
只是这呆傻只持续了几秒。
“啪!”
后脑勺上传来响亮的巴掌声,裹着闷闷的痛。
“你们几个精神头都不错,还愣着干啥?没听到九叔说翠枝果很多吗?还不快跟上!”
“废物”们忙收拾好情绪,跟了上去。
只是慢慢落到后面,聚在一起,低低商量着。
可最后嘀咕了一番,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商量出来。
领头的,也就是替代老九外甥身份的“废物”一咬牙:“别管其他的,先看看那翠枝果是个啥玩意儿。”
说到翠枝果的时候,他面目狰狞。
这些流民一个个都是傻逼,不就是变相给了点吃的吗?
就直接把那果子冠以何翠枝的名。
妈的!
何翠枝还不知道她留下来的那些红薯让流民们起了什么名儿。
是的,红薯。
她给那些流民留下吃的是红薯。
不仅仅是红薯产量高,更重要的是在进入上郡洲后,她观察了一下土地情况。
沙质土地,和种了西瓜的葫芦村的地一样。
这种土地,别说大梁朝了,就是紧邻的几个国,本土粮食的收成也高不了。
只期望云中洲的土地情况好一些。
然而在继续赶了三四天路,彻底踏进云中洲境界后,何翠枝看着眼前的土地,心中的侥幸一瞬间消散如烟。
她该想到的,上郡洲北部和云中洲紧邻,那里是沙质土地,云中洲又怎么会是其他土地?
在前面大声介绍着云中洲一草一木的族父突然察觉到气氛不咋对,一回头,就看到何翠枝愁眉苦脸。
他忐忑不安地望着何翠枝,声音有些结巴:“这、这地……我们祖祖辈辈就这样了。”
这些天下来,族父对何翠枝也有了一点了解,知道她原本也伺弄田地。
伺弄田地的,谁不知道这样的土地是啥情况?
虽然何治粟令是朝廷派下来的大官,还是厉害无边的土地奶奶,可族父还是怕啊。
怕这些贫瘠的土地把人吓跑。
何翠枝没注意到族父的情绪,闻言:“不歇了,趁着时间还早,走近些去看看。”
她现在对云中洲的了解还是凭族父他们的口述,对于怎么合理完成大梁帝的旨意,还没有头绪。
徒步丈量每一寸土地,说不得会有所感触。
只是这一走,便是五天。
何翠枝把整个云中洲都粗略走了一遍,当然这个走是有借助马车的,还仅仅只看了被云中洲百姓世世代代种植的土地。
无一例外,全是沙质土地。
更严重的情况是人力过分不足。
何翠枝抿着唇,有些压抑。
——云中洲百姓举家迁徙,十室九空。
直至亲眼看到那荒凉的村落,何翠枝才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杀伤力。
也彻底明白大梁帝那道旨意背后的含义,他要让云中洲重新“活”过来。
利用亩产极高的粮食让云中洲重新“活”过来。
可——
何翠枝现在根本就做不到。
不是拿不出粮食。
而是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劳动力。
没有足够耕种的劳动力。
更没有足够去修筑城墙,为云中洲提供一个安全种植环境的劳动力。
她走到云中洲北边的时候,曾看到过一支游牧队伍,虽然很远,可那侵略贪婪的气息仿佛无视空间和距离,直直落在云中洲这处贫瘠之地。
内忧外患,除非派一批军队镇守在此,以示威慑,否则神仙也难救。
然而——
何翠枝想起一进入云中洲区域,方柳生和方大山便匆匆离开的事情。
云中洲特性注定无法被军队镇守,连个别行伍中人也不能长时间在此停留。
无解!
何翠枝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要是朝廷之前派的那个文武双全的洲守没死就好了。
有他在,起码能庇护出一方安全区域,足够她先猥琐发展。
只是这抹想法在护卫队副统领过来时,彻底消散。
“治粟令大人,他……怎么处理?”对方指着的护卫队统领。
何翠枝一脸木木:妈的!那个文武双全的洲守早就被这狗日的一伙给杀了。
没错,何翠枝在遇到族父他们这波流民时,便猜出了护卫队统领和那些流民有牵扯,准确说是和流民中某些搅动浑水的人有牵扯。
她低声咒骂着晦气:“还能怎么处理?朝廷不是要派新的洲守来吗?先压到府衙,等新洲守来了再处理。”
说完就聚拢队伍:“走,回府城!”
这是她们云中洲一行的最后一站,也是终点站,日后不出意外,她和家人都会居住在云中洲府城。
只是上了马车的何翠枝没看到护卫队副统领挽留的手势。
——云中洲局势太复杂,朝廷至今都未定下新的洲守啊。
望着已经开始驶动的车队,护卫队副统领叹了口气,到了府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