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就在又一声长鞭刺破空间的嗡鸣声发出,见识过孙副将残暴的两个小兵根本不敢躲,也没有力气躲开,只能闭眼绝望地等鞭子落下,身上又有血肉被刮离的痛感袭……
嗯?
没有痛意?!
直到头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孙副将!”
两个小兵下意识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何翠枝挡在面前,手指紧攥长鞭尖的身影。
格外高大,好似一座山。
就连那冷冽的声音,在传入他们耳蜗时,也仿佛被空气渡了一声温度。
“我本以为做到北地大营副将这高位的人能力必定超凡,看来孙副将人让我长见识了。”
这是在说他蠢?!
孙副将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鞭子被捏住的旧仇加上新恨让他恨不得吃了何翠枝:“你……”
然而发泄的声音刚出一个音节,用力夺回鞭子的力气刚爆出,他就被何翠枝捏着鞭子尖尖的手随手一捞,弄了个踉跄。
别说发泄了,面子更是的丢的一点不剩。
“在听到旁人议论一件事时,首先要做的就是验证这件事是真是假,而非听风就是雨,无能的把怒气撒在旁人身上。”
孙副将狼狈的抬起头,目光阴厉的盯着何翠枝:“这么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国师大人真的能救整个北地大营?”
他语气森然,像是阴暗中的鬣狗一样,时刻准备从何翠枝身上咬下一大口肉来。
事实上他所想也正是这样,面子里子全没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让何翠枝下不来台,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敌视仇恨。
“让整个北地大营没有一个人死去?”
“如果真是这样……”孙副将那双吊梢眼不舍的从何翠枝身上移动到地上两个小兵身上:“那我今日就真的做错!不仅会朝他们俩道歉,还会赔上良田好宅白银千两。”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个大气不敢出,只敢缩在角落里忍着痛苦的小兵中,一人直直的扑向孙副将。
大声喊:“大人,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国师大人真的能救咱们北地大营,是方三年亲口说的,我听见了。”
“还有他,国师大人来咱们营地,是他亲自带来的,他和国师大人那么近距离接触过,说的话肯定也不会有假啊。”
“国师大人真的能救咱们北地大营,能救咱们所有人的。”
那个小兵眼中满是渴望,急急的解释着,连身上的疼痛都不顾了,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指着方三年,第二句话时就指着另一个小兵。
拼了命的让孙副将相信他的话。
良田、好宅、白银!
他想要!
真的想要啊。
孙副将连低头看他一眼都没有,一伸脚就把他踹开,直勾勾的盯着何翠枝:“刚才国师大人有一句话说得对,有验证才有发言权,你说得不算,得国师大人真的把咱们北地大营的人都救活才是真!”
“否则国师大人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甚至欺瞒了陛下,足以诛九族!”
孙副将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有力。
“无耻!”褚上将军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国师大人能来北地大营已经是情分,救治与否亦或结果与否谁都无法多言,孙副将你这般行径,和逼迫有何不同?未免太过……”
“哦?这意思是国师大人救治不了整个北地大营的人?”孙副将像是从褚上将军话里捕捉到漏洞,立马兴奋的打断他:“既然如此,我惩治这两个胡言乱语的小兵就不算错。”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即使是国师大人也不能任性妄为的拦阻我惩治他们,国师大人可要给我个说法啊。”
他满足极了。
这一次,一定要给对上身上扒掉一层皮。
还有,以为“国师能救治整个北地大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他一定会让人把今天这话传到皇帝姐夫耳朵里。
到时候无法把北地大营救治下来的何翠枝,头顶上欺世盗名的名声再也别想拔出。
等着死去吧!
何翠枝看着整个人散发着莫名亢奋气息的孙副将,云淡风轻道:“什么说法?他们两人议论之事又不曾是假的。”
亢奋得跟斗牛犬似的孙副将:“啥?!!!”
褚上将军也傻了。
方柳生和方大山闻言,朝向孙副将的愤怒情绪被担忧替代。
唯有方三年雄赳赳气昂昂,跟个得胜的大公鸡似的,掐腰像个大茶壶道:“我就说,我娘是最厉害的。”
何翠枝瞥了他一眼,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把本就要说,却被孙副将出现而中断的言语说了出来。
“烦请上将军把所有生病之人聚集到一起,让军医用这个方子进行救治。”
她指尖一动,一张薄如蝉翼却写满字符的纸张就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递给褚上将军。
褚上将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何翠枝把纸张又往自己跟前送了送,他才回过神,立马接过,点头道:“好好好。”
何翠枝接着把视线转向孙副将,在他明显还呆傻时,开口把原本要和褚上将军说的话对他说:“还请孙副将把病重之人单独带来,让我进行救治。”
“对了,孙副将能力超凡,一定会把那些病重之人毫发无损的带来的吧。”
她特意在“超凡”两个音节上加重了读音。
郭千夫长是整个北地大营情况最危险的人,可不代表其他人情况就不危急,稍微挪动一下地方,外面的风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到时候有人出事了,可不是她何翠枝的责任,所有过错都会被推到自己身上。
孙副将回神听完何翠枝的话后,脸一下黑了下来。
这险恶用心……
可是孙副将还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国师大人要救治整个北地大营是他“最想要看到”的画面,也是他极力促使的。
孙副将咬了咬牙:“行!到时候还希望国师大人能和方才那凭空取物一般,让人震叹。”
何翠枝没有错过方柳生和方大山担忧的眼神,现在孙副将和褚上将军两个外人都离开了,她便想要两人安下心来。
只是还未开口,眼角余光突然瞥到角落里缩着的两个小兵。
她一拍头,咋把这俩给忘了。
何翠枝的目光落在两个小兵身上的伤痕,心中对孙副将的厌恶更深了一分。
抬脚走过去,指尖微动,似莹光洒落,顷刻间,两个小兵身上的伤便消失不见。
肌肤整洁无损,好似从未受过虐待一般。
唯有那身上被鞭子抽破,沾染着血迹的衣服代表着他们之前所遭受的事。
何翠枝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确保所有伤口都恢复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道:“你们去换身衣服吧。”
血迹看得还是让人难受。
她声音响起,两个跟木头似,傻愣愣,眼睛都忘记眨了的小兵像是大梦初醒,眼神狂热的看向何翠枝。
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何翠枝就是一跪,“砰砰砰”的磕起头。
“多谢国师大人,多谢国师大人……”
“谢谢国师大人,我我真不是人!是我对不住国师大人啊!国师大人惩罚我吧呜呜哇哇哇!”
连道谢都是异口同声,只是其中一个小兵道谢着道谢着突然甩起自己巴掌,嚎啕大哭起来。
让正在道谢的同伴傻得磕头动作都顿在原处,难以理解的看向他。
“我刚才被孙副将的话迷了心窍,只想着要良田好宅白银,竟把国师大人置若无物,我真不是人,我……不值得国师大人这么好的对待……”
那小兵却根本顾不得同伴的困惑,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往自己脸上甩,很快他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做了极大心里建设才把用一瓶少一瓶的药剂给两人用的何翠枝:“……”
“行了,别打了,以后别在这样。”
说实话,她并没有生气这个小兵“利用自己获得良田好宅”的小心思。
这个时代底层人每一个活得都格外艰辛。
只要不真实触碰到她利益和底线的行径,她并不介意旁人利用她让自己过得更好的行为。
不过何翠枝不会明说自己不在意,升米恩斗米仇,她不想让对方贪婪。
该敲打还是敲打,因此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格外冷。
但是——
这位小兵似乎更感动了?
何翠枝对上小兵更加泪流满面的面容,以及那双饱含感激的眼睛,有些木。
是因为她真实出生年月和这个时代的人隔了太多年吗?
她总是在某些时候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人的脑回路。
不过很快,何翠枝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因为格外感动的小兵恨不得把她供为神明。
自然而然的,何翠枝就知道了孙副将找来的原因。
方三年当时炫耀何翠枝时,正好让在另一处小屋照顾病患的这个小兵听到,他就放在了心里。
就特意去找了之前领着何翠枝进北地大营的另一个小兵,把自己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另一个小兵想起国师大人一手扶一个儿子力气极大的画面,觉得这个小兵说的在理。
国师大人的话,北地大营可能真的有救了。
两人激动了起来,越说越开心,声音也忘了控制,然后就被路过的孙副将给听到了。
因为上郡、北地、河东三洲之前的动乱,褚上将军便把北地大营从上到下彻彻底底的查了一遍,最近正好查完,牵扯出不少人。
而孙副将就是这时候被提拔上来的。
但是他野心极大,想要做掌权北地大营的人。
捕捉到两个小兵交流中的某个信息,当即就扯着人来了。
国师是方柳生的妻子,而方柳生又被褚上将军看中,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只要对这个国师出手,他十分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却没想到一通忙活后,为对方做了嫁衣。
辛辛苦苦,甚至把自己价值千金的被褥拿来为那些病重之人挡去冷风,才让所有病重之人一个不少的抵达何翠枝所在房屋的孙副将看着眼前,被何翠枝指尖洒落莹光一包裹,立马恢复生机,一声咳嗽都没有再响起过的“病重之人”,他咬牙切齿。
在何翠枝的目光看过来时,孙副将吞咽下口腔中的血沫,道:“国师大人果真妙手回春,可是军营中患病之人极多,希望接下来国师大人还有力气给他们救治。”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想让他认输,做梦!
何翠枝讥笑的看着他:“孙副将是贵人多忘事吗?我刚才已经给了药方啊。”
有了药方,何必让她亲自出手?
孙副将一噎,明显也是想到这一点了。
脸色顿时变得五彩缤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
“国师大人,这味药是什么?我从未见过啊……”一道人影冲了进来,衣衫凌乱,很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差点没刹住脚撞到何翠枝身上。
从未见过的药?
军营一定不会有!
那……
孙副将眼睛猛地一亮。
“国师大人,就算有方子,没有药也捉襟见肘啊。看来国师大人的欺世盗名这名声是逃不了咯。”
即使有药方,可她救不了整个北地大营是事实,别管最终是什么因素导致的,何翠枝就是欺世盗名!
他一定会让这四个字传遍朝堂。
到时候……
孙副将好暇以整的看着何翠枝,那双吊梢眼布满了快意。
何翠枝的目光刚落到军医指着的药名上,就听到孙副将的话,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孙副将已经开始幻想起何翠枝身败名裂之后,被自己狠狠折磨,尸体喂狗的画面,看到她的白眼,瞬间忍不了了,直接抽出鞭子:“你这欺世盗名之辈还敢瞧不起我?”
“欺世盗名?”何翠枝从来没有这么厌烦过一个人,她指尖翻转:“不好意思,我之前对孙副将的认知出现错误,不应该侮辱“蠢笨傻逼”这个词,你根本就配不上!”
随着这声话落,一道庞大的影子从天而降。
是、是一座极大的山。
不!
不是山。
浓郁的,药草独有的气味霸道的侵蚀着这片空间,钻入每个人鼻子里。
让所有人意识到,国师大人凭空取的不是山,是药草。
是军医说的缺的那味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