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计划已经有了个靠谱的雏形,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完善,尽可能增加每一个环节的容错率。
逛了几圈,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多做的,姬霄吹着口哨,铛铛铛地用拳头敲响了精神病院的正门。
“呵,还刚好赶上早饭。”看着忙进忙出的护士们,姬霄自言自语道。
从楼梯下去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大房那个方向有一道目光在打量着他,可抬头望去,却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百叶窗,根本看不出什么究竟。
回到房间,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桌面上却是空空如也,虽然从微微反光看来,应该是清洁过的,但早饭似乎还没有送来。
原因很简单,以前的姬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病人,现在的他和后厨厨师之一的丈夫,几乎是拜把子的合作关系,自然会有人将他的饭放在锅里保温,待到回来时才端出那热气腾腾的饭菜来。
等到小车轮子的轱辘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他的肚子也要饿的咕噜咕噜叫了。
今天来送饭的不是护士,是一个未曾见过的,穿着白色厨师装的中年女人。
还没等姬霄继续观察此人,她就手脚麻利地将几个盖着半球型盖子的餐盘和刀叉放在了桌面上,收起盖子,淡淡说句“请慢用”之后,就离开了。
“怎么不是护士妹妹来送餐了……”等那推着餐车的厨师走远后,姬霄似是打趣地嘟囔道。
下一刻,他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餐盘上面,十分张扬地耷拉着一道白色的小纸条,上面有着些许黑字。
看到这张字条,他就一下子回想起来了——是之前,孙大树所说过的,通过餐具中留下纸条传信!
这也恰恰说明了,为什么这次不是交给护士们送餐,而是要劳烦厨师亲自跑一趟了。
字条上只有着简简单单地几个小字:“有何进展?”
看来,孙大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鲁莽,这张纸条,主要的目的,还是试探,测试这精神病院里的所有其他人,会不会注意到这么一道小小的变动。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谁捡去了这张字条,光凭这打印出来的四个蚊蝇小字,没有上下文,怎么也不会明白字条中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先吃饭吧。想到这里,姬霄用食指拇指指尖将那纸条搓揉成小团,随手丢进了马桶里面。
作为精神病院里的定时供餐,这顿早餐可谓是十分丰盛了:
金黄色,散发着微微奶香味,酥软而又蓬松的鸡蛋,垫在最下面,而鸡蛋上面,则是几条油光锃亮的肉条,些许棕黄的焦边,飘在半空中的油香肉香味,已经让人可以想象这几条培根的里嫩外焦的绝佳酥脆口感。
至于还有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面则是放着几个麦黄色,散发着牛油香气的香喷喷的牛角包,另一个盘子上面则是放着三杯不同颜色的饮品:两冷一热,白色那杯则是微冷的牛奶,紫色那杯则是冰凉的葡萄汁,热的那杯,看那如同泥水当中漂浮着一丝奶白的样子,似乎是热奶茶。
不愧是私人精神病院,姬霄在心底喃喃赞叹道。
吃完早餐,他拿手背擦擦嘴,从庄风给的那些打印纸里面,随便抽出一张,拿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小字:
“越狱计划开始踩点,我心中已经有个方案,估计不久就会开始完善。”八壹中文網
思考一阵之后,姬霄擦去了“越狱”二字,也没有提到自己将留下后门,录制庄风协同越狱的事。
事到如今,一切还是要稳妥些好,就连这种隐匿的传信,都要讲黑话暗号——要是在刘某仁越出去之前就被庄风知道此事,那就大家都没得玩儿了。
没了庄风的帮助,就是断了这段时间的资金来源;没了刘某仁的越狱,就是少了一次对精神病院应对策略的试探;没了孙大树的支持,就是绝了随意离开精神病院的希望。
现在他姬霄要想办法在这三者之间权衡:要让所有人都满意,要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他人满意……要让所有人,都抓不到自己的命脉把柄……
“有空吗?”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呼唤声,吓得姬霄是直接将写完的字条攥了起来,捏在手心里。
来者不是别人,是那对于逃出疯人院迫不及待的刘某仁。
“什么事?”姬霄有些不满地问道。
“我来的不是时候吧,呵呵……”刘某仁讪笑两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路过……想问问大师,那个计划……策划到哪一步了?”
路过?你一个早就被调回去大房住的人,怎么会路过没有半点交集的负一楼?姬霄在心底腹诽道。
在脑海中快速思考,权衡利弊之后,姬霄决定还是先给他透点底,免得那刘某仁跟包工头一样,以后天天都来逮着自己问进度。
“……我知道你赶时间,可这东西是急不来的:要是只是想普普通通地越狱,那还不简单?叫三五个人搭个人梯,也就翻出去墙外面了,”说着,姬霄话锋一转,反问道,“可是这种劣质的计划很有可能,逃出去还没跑到市区,就直接被安保人员抓回来关紧闭了——你想要的,是这种越狱吗?”
刘某仁也知道自己催的有些紧了,心虚地摇了摇头。
“没错,你不想刚跑出去还没到婚礼现场就被抓回来!”姬霄强调道,“如果是这样,就不要一直追问,干扰我的思绪!”
打完大棒,他还不忘抛出萝卜来继续吊刘某仁的胃口:“现在计划已经有一个雏形了:接下来还要拿到精神病院的设计蓝图,购买相关器材,找信得过的人作为外界接应……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越狱,也是要一步一步来的。有了新消息,我自会通知你。”
听完姬霄的训斥,刘某仁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就怔怔地杵在门口的位置,不敢动弹。
见状,姬霄随意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想。”
收到逐客令,刘某仁有些感谢地微鞠一躬,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下子,估计能有个三四天的清闲吧,姬霄琢磨道。
等刘某仁似乎走远,姬霄这才松开拳头,从手心取出那张有些被汗水浸湿的纸条,上面的一些字已经洇开了。
不过反正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他也不以为意,随意搓开字条,又对折几次后,黏在了那叉子的底部,将几个盘子叠起,把刀叉连着上面粘着的字条,放在了桌子的角落。
正当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向房间的角落,要冲水送走孙大树写的那张字条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道呼喊声:“有空吗?”
一而再,再而三,姬霄也是有些忍无可忍,终于有些怒了。
他转过身来,左眉高挑,而右眉则是紧皱,显然怒极,反问道:“你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我想,刚才问你的,并不是我。”面前的刘某仁淡淡说道,而他的嗓音,已经变了个模样:从那种饱经酒水摧残的粗嗓子,变得柔润似水,而又中正至极,没有任何特点——似乎下一刻,就能摇身一变,模仿出另一副嗓音来。
更令人大开眼界的显然在后头,门前的这个“刘某仁”,虽负手而立,可他竟然不用借助任何外力的帮助,下一刻,竟是变了个脸型!
只见他脸面上的肌肉有些骇人,带着规律地收缩、舒张起来,连带着左右摇头上下点头晃动面庞,软骨、硬骨错位变化……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过后,“刘某仁”这才现出本相,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我问的是:你可有空,学习我这一门易容术?”中年人再次自我介绍道。
这易容术好是神妙,一时间,姬霄也是愣在了原地,听到中年人开门见山的问话过后,他才回过神来,双手抱拳:“在下愿执弟子之礼,拜先生为师。”
出乎意料的是,这中年人倒是没有什么架子,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好说话些。
他微笑着摆摆手,回道:“大可不必,我只是个卖艺的,这也只是一宗交易罢了。你若是有缘,这道易容术也能传的更广些。”
说着,中年人清了清嗓子,重新自我介绍道:“虽然只是买卖一场,可你我也算有缘,这段时间,你就称呼我为面具先生吧,我会分‘皮相’和‘音相’两部分倾囊相授,能够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姬霄。”姬霄抱拳介绍道。
“虽然你我只是初次见面,可依我看来,姬霄先生很有易容的天赋,”这番话听起来似是奉承,可看面具先生那一脸正经的表情,又似乎不假,“先前我在那群居的病房中暗中观察,姬先生似乎也有所察觉——而这正是易容之中的一门求之不得的天赋,能够察觉到周围变化的感知力。”
原来,刚才在大房那个方向传来的窥伺目光就是你!姬霄在心底想道,刚刚刘某仁来找自己,他还自然而然地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以为是那刘某仁心急,没日没夜地在偷窥,倒是错怪他了。
“有此等感知力,就算学艺不精露出了破绽,也足以在事情败露之前逃跑。”面具先生接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