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甄乔在心里感慨了一声,表情平和的看着于秀沁,不旦不生气,笑意反而愈发加深了。
“为难倒不至于,我活至如今,令我为难的事情还没几件,要真能碰到什么难解的难题,对我而言或许还是一桩趣事。”甄乔老气横秋的说道,芳龄十九的岁数说出了九十的感叹,令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嗤笑不已,“这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输了便输了,毕竟我又不是靠这个谋生的。”
说到这里,甄乔十分真诚的看着于秀沁,“虽然我素来自负,却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断不会高傲到觉得自己的兴趣爱好,就和以此为生的人一较高下了,所以于参将万不必太过自责,我能体谅你的胜负之心的。”
于秀沁嘴角抽搐,什么意思?
靠这个谋生?当她是玩杂耍的呢!
于秀沁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侧脸显露出倔强的弧度,“定北侯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投壶于我而言,也只是一时作乐罢了。”
甄乔突然苦中作乐的想了一下,如果于秀沁不是无缘无故就对甄乔有敌意,这么个爱较真的姑娘,改改教导改造一下,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甄乔正要说话,旁边有人突然插话道:“既然只是一时作乐,那于参将刚才为何还突然来个花招?不就是怕和定北侯夫人打了个平手,自己不能赢了嘛!于参将这胜负之心未免也太强了吧!”
那人一说话的时候,甄乔便顺着声音看过去,想看看说话的这个人是谁,这话说得看起来像是在帮甄乔,但甄乔本人表示,这明明就是在挑拨啊!
太明显不要的火上浇油好吧!
当甄乔清楚,喻沅沅清楚,连平宁郡主都幸灾乐祸的清楚着,最需要清楚的于秀沁却不知道,心里本就一直存着和甄乔比试的一口气,好不容易赢了,结果被甄乔毫不在意的当玩杂耍的讽刺了一顿,现在再被人这么一说,心火涌上,愈发不甘。
“有胜负之心难道是一件坏事吗?可能夫人们久居京城,只知道喜乐安康,习惯享受任何事情都随手可得,便失去了胜负的荣耀之心,但对一直守卫在北疆城的我们来说,胜负代表着生死,任何事情都需要努力去争取,就算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投壶比试,我全力以赴,我觉得我看重胜负,并没有错!”
于秀沁说话时抬头挺胸,傲气十足,顿了顿,她瞥了眼甄乔继续说道,“当然,我与诸位夫人的身份不同,想法不一样也是正常。不怕想法不一样,就怕——是怕输不敢比,比输了不敢认!”
于秀沁一字一句咬牙道,意在指谁,众人皆知。
——管甄乔说的再好听,什么不在意什么本就比不过,她就是输给了自己!
“啪啪啪!”
正在大家想甄乔会不会觉得尴尬的时候,就见甄乔突然鼓起了掌,为于秀沁喝彩。
“说的好!”甄乔赞赏道,“于参将不愧为本朝的花木兰呢,果然不同凡响!花木兰是替父从军,在一帮男儿当中拔得头筹,与男子比试也满腹傲气,绝不认输;于参将是承父荫恩,与我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谈胜负说傲气,真是说的好啊!”
【主播的真爱粉:噗!我差点儿当真以为主播是在夸于木兰了!】
【你头上有草原: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主播突然夸人,绝对不会是好事。】
【门前走过一群鸭:主播说的好!在一群女人堆里面争强好胜,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她就去跟男人们比这些啊!】
【柠檬树下你和我:哎哟喂,你们别这样说,人家于木兰也是女孩子呢,人家只是外号‘于木兰’,哪里能真的和花木兰相提并论呢!你们也太高估人家了吧!微笑jpg】
“你……你……”于秀沁气得脸顿时涨得通红。
关于她参将的得来,虽说本朝没有太歧视女子为官,甚至在几代之前,还出现过女子入朝为官拜相的热潮,但几代之后的今天,朝野之中,到底还是男子为主的,只有后宫之中,还有女官的存在。在于家还有一个于秀成的情况下,光是处于性别的歧视,就已经有很多令于秀沁不愿听闻的言论了,这些言论也是于秀沁至今对弟弟于秀成心存隔阂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除了歧视和讥讽之外,她这个参将的得来,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至少在初衷和起点上,她就不能和真正的花木兰相提并论了。
但这些在暗地里流传得再疯狂,在明面上,在当着于秀沁面的时候,还是不会有太多人直言说出来的,毕竟大局已定,事情已成,连于秀成自己都没说什么呢!而且于勇有赫赫功绩在明,又有许多的人脉和关系在暗,于秀沁和于秀成借着这些东西,难保日后不会更进一步,步步高升,自己没必要得罪。
来了京城之后,刚和于秀沁认识的京城女眷们最会笑里藏刀这一套,更不会明面揭短了。
只有甄乔。
只有甄乔的这个性子会说,只有身后的定北侯府是作为于家的关系网中重要的一个靠山的甄乔敢说。
甄乔笑眯眯的,当着于秀沁揭她的短的时候,神色一如既往的真诚,就和刚才她夸奖于秀沁时候的模样一样,眨了眨眼,神态娇憨,天真又无辜。
于秀沁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气急败坏之下,忘记了尊卑,她忍不住冷笑道:“便是如此,我好歹是靠的自己,总有一样能拿的出手,上得了台面的,不知夫人又是靠的什么呢?靠嫁……”
于秀沁还是有理智在的,硬生生逼得自己将“嫁一位好夫婿”这句话给吞了回去,磨了磨后槽牙,改道:“夫人是千金之子,不擅长武艺,可我听说,夫人于琴棋书画也不善呢!”
“谁说的?”甄乔不假思索的反驳了回去,“真是张口就胡说八道。我不擅长,呵……别的不说,于参将手里这卷长倪大师的真迹,我方才看了几眼,已经看出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