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在欣欣心中是气量如此之小的人吗？”裴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枕上，一脸受伤的看着姜芷欣。
“太师高深莫测，臣女实在难以参透。”
姜芷欣的确是拿不准裴靳的心思，说他大气吧，他又故意做小孩般的事来气言逸云；说他小气吧，他虽有制衡，但对言逸云至始至终都没下手过，反倒是帮他一把。
“那是欣欣对我不用心。”裴靳委屈的一努嘴，见姜芷欣脸色微冷，立即转眼认真道：“言逸云那小子的确是个刺头，我也的确厌他对你的心思，不过他却是个难得的忠臣，如今朝廷，需要他这样的，我也只能被迫大气些了。”
“朝廷需要的忠臣？若是旁人听到从太师嘴里说出这话，只怕下巴都要惊掉。”
“那欣欣了，可惊讶？”裴靳眉尾一挑，漫不经心的问。
但姜芷欣却注意到了他嘴角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苦笑，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也彻底确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方才她心里就有另一个猜测，那就是，裴靳或许另有目的。
不仅仅顾他们之间的大局，顾她，还是顾他一直以来谋划的大局。
那就是，稳定政局。
这四个字，似乎和裴靳是背道而驰的。
作为人尽皆知的大奸臣，裴靳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人人都认定裴靳早晚会把小皇上从皇位上拽下来，越俎代庖，如今只不过是因为太后和几位辅政大臣压着，他只得一步步来。
按理说，裴靳巴不得越乱越好，朝廷上下没有能臣才是，这样他便更快的实现自己的野心。
若是在一月之前，姜芷欣也会如此想。
但自打见到了裴靳和小皇上的相处方式后，她的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裴靳为何要如此待小皇上。
不说如父如子，但也如师如徒了。
裴靳的的确确是在认真的教导小皇上如何做一个皇帝，什么东西要紧握在手里，什么东西可以放权下去。
若要取而代之，何必教这些？
毕竟他和太后之争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分出胜负的，按前世的来也要五年，那时候小皇上都十几了，那不是给自己树立一个新敌吗？
接触的越久，裴靳的奸臣名号在姜芷欣这里就越模糊。
当在山顶时听到高震和裴靳的那短短的几句对话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味。
按高震上山为匪的时间算来，裴靳那时候还是影子兵，必然是已经收集好了高震的把柄，按着之前那些冒进的人的处置，高震应该是必死的，但他却还能跑上山来和朝廷为敌多年。
他说裴靳不放过他，姜芷欣倒觉得，裴靳早就放过他了，否则他不会有命。
那个时候，老皇上已然迟暮，裴靳考虑的就是大局，因此，老皇上才会放高震一马。
所以，至始至终，裴靳的目的都没变过。
对言逸云和高震一样，因为他们两人的确也差不多。
而今日会处置高震便就是因为，他变了，已然不是当初的虽莽撞但忠良之人了。
而裴靳呢，正如他在山顶同高震说的，他不算良臣，但也绝非奸臣。
只是，还有一点让人疑惑的。
那就是，既然裴靳是为了小皇上，为了政局稳固，和太后就应该是一条战线上的，如何会成为对立之态呢？
莫非是故意为之？
“回来了，回来了！”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窗户外传了进来。
姜芷欣眉头一蹙，伸手撩开窗帘，只见城门处站满了人。
姜侍郎，老夫人，姜芷颜站在最前。
姜芷颜指着马车的方向，一见姜芷欣露了脸更是迈步就迎上来。
“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二姐姐你平安归来，听官府来报说你被山匪掳走，受尽折磨最终跳下山崖，我一夜都难眠，只怪妹妹是个女儿身，不能出府去救姐姐。”
双手扒着窗口，姜芷颜是声泪俱下，好一番妹妹心疼姐姐至深的感人场面。
只是这话仔细听来，就是三岁孩童都能听出重点。
被山匪掳走，受尽折磨才跳下山崖。
这折磨是什么，不明说才能够让人浮想联翩，更加污秽不堪。
而她姜芷颜虽然心系姐姐，可她是闺阁女儿，不能出府，和姜芷欣这种随意出府招来祸端的人可是不同的。
姜芷颜可不是能说出如此深藏暗刀却又显得没有错漏的话来，显然，是有人教的。
“四丫头，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山匪，什么折磨，二丫头不过就是在景云寺遇到了太师，陪太师多拜了一日佛而已。”
老夫人快步走上前来，声音拔高到众人都能听得清的程度来否定姜芷颜刚刚的话。
姜芷颜似反应过神来，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没有什么山匪，是我记错了。”
瞧着这祖孙二人演的欲盖弥彰，打算彻彻底底把这事用姜家人的嘴来坐实，姜芷欣心底冷笑。
姜雪到底是有本事的，最终还是和姜家牵上了。
不过看姜侍郎那眼底藏着的不爽，显然如今的情况和姜雪答应的相距甚远。
也是，姜雪本来的计划是要她名声尽毁，如今，虽说传言已经四散了，名声也的确不好，但到底是没落实的，还有裴靳在。
但姜雪经过了两次失败，这次一定会做万全的准备，而且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她都会死绑住姜家。
因此，哪怕姜侍郎不爽姜雪的货不对板，但已经牵连上了，就只能按着姜雪安排的，把这这件事尽量坐实。
所以，老夫人和姜芷颜铺垫够了，也就该他这个姜家的一家之主出场了。
一脸阴沉的走上来，对着马车内恭恭敬敬的一礼，低声无奈道：“劳烦太师一路将小女送回，府上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把小女交给下官吧，由下官带回府上去，待小女休养几日，下官再请太师过府一叙。”
姜侍郎的话说得比姜芷颜隐蔽得多了，但有了之前的话，这话一出，顿时城门上下就沸腾了来。
这，姜芷欣是要被退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