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欣没有按走来时的路回去,而是刻意饶了远路,从盛府所在的巷子外走。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正正好看到姜侍郎阴沉着一张脸,行步之间难掩火气的从大门里走出来,奔上马车就疾驰离去,都没注意到停在巷子口的是姜芷欣的马车。
可见,是气急了。
想来这次他和姜雪的谈判并没有达到他所想的,反倒是被姜雪辖制住了。
姜侍郎到底是小瞧姜雪了,还以为如今的姜雪还是当初在府内任由他拿捏的丫鬟女儿。
殊不知,如今的姜雪次次落败,已经是走入绝境,心乱如麻了,没工夫和他虚与委蛇。
既抓住了姜家,这等时刻姜雪必然是会紧抓住这最后一颗棋,逼迫也好,威胁也好,利诱也好,都会让姜侍郎听她的安排。
至于姜侍郎的所求,她不会听,也没法听,如今的她,得要保命。
“连妈妈,一会回去让人做些糕点给母亲送去。”
“是。”
……
在姜芷欣闭门休养的几日里,芋园内清净悠闲,但外面却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而这热闹,至始至终都是关于她的。
起初议论的都是她与裴靳在山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风向一变,就转向了拜佛一事。
说给秦老夫人破劫得要两个清白姑娘,姜芷欣早已经不清白了,却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去。
就因为以不清白之身做法,惹怒了佛祖,才会引来山匪。
再之后便就有人说,姜芷欣早在就已经死了,是狐妖占了躯壳,才性情大变,把裴靳迷得颠三倒四。
甚至还有些道人也出来开口说姜芷欣身上的确有妖气。
越传越烈,以至于今日都有人在芋园外贴符烧香了。
姜芷欣对此却是从而不闻,早就下了命令不让抓人,任由他们弄去。
直到国师紫真道人站在了芋园的门前。
听到传话的时候,姜芷欣还怀疑的楞了半刻。
待看到了来人手里带来的腰牌后才立即起身迎出去。
一到门前,就见一身穿紫袍,鹤发润颜,手拿浮尘,仙风道骨的人站在门外。
身后没有马车,只有一匹乖乖站立的枣红马。
而府门两侧是站满了人,个个都是伸长脖子,扯开耳朵。
“小女拜见国师,不知国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姜芷欣压着心底的疑惑不解,落落大方的上前福身歉礼。
“今日是贫道不请自来叨扰姑娘,姑娘莫怪才是。”紫真道人低头一礼,半点没有国师的架子,仿若就是一个闲散道人。
“不知国师今日来所谓何事?”不过多的同紫真道人客套,姜芷欣直入正题。
“贫道今日途径城外,听闻京中有妖孽横行,便就进城来查看。”
这妖孽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八壹中文網
姜芷欣神色微凌,淡问:“敢问国师查得如何?”
紫真道人没有回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姜芷欣一番后笑道:“并未看出什么妖孽之气来,倒是姑娘这命格非凡,世间难得几份呢。”
此话一出,姜芷欣的狐妖传言便就一剑刺破了。
姜芷欣没想到,这紫真道人竟不是敌人。
原以为是背后之人利用此事动用了紫真道人想要将她安个妖孽罪名开口除妖。
手里都握着那青铜哨子准备吹响来了,没曾想倒是来帮她的。
而这紫真道人的话没有一个人敢质疑。
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国师,更是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得道高人。
他虽为国师,但几乎是不在京中的,也不参与什么朝政。
尹月国的国师算是世代相传,百年前是归元道人辅佐高祖创国的,随后国师传到了其徒弟手里,之前国师倒是在京中坐镇的,但自打老皇帝登基后,知晓这紫真道人是个淡泊名利,一心修道之人,便就许了他不管国事,当然,其中也有集中权利之心。
从后,紫真道人就几乎云游天下,直到老皇上驾崩才回来。
道法极为高深,各国都是知名的。
所以,谁敢质疑一个得道却又和权利,裴靳都没有半点关系的人呢。
“只是这份难得想来不易,贫道劝姑娘一句,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强行逆改代价非常,望姑娘莫过多强求。”
在众人开始嘈杂起来,紫真道人用只有姜芷欣听得清的声音语重心长道。
“若我强求呢?”姜芷欣低问,眼眸之中只有坚定。
“那便只能看天意了。”
姜芷欣想了想,福身礼道:“谢国师指点。”
明白姜芷欣这是什么意思,想到之前的事,紫真道人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多言的一挥浮尘,转身上马离去。
姜芷欣也不多停留,转身回府。
才刚走过一道门,宝珠就迎了上来,禀道:“崔氏请姑娘过府,说是谢姑娘上次送的糕点,今日得了新茶,请姑娘去品鉴。”
这是事成了!
想到这里的同时,姜芷欣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想起刚刚紫真道人说的话。
不知为何会想起,但她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吃尽苦楚才终得重生之机,为的就是逆改那些因果,若之前付出的还不够,那再多她也不惧。
若是让亏欠她的人逍遥,那于她才是真正的折磨!
……
紫真道人一路骑马出了城门,官道上,一袭青衣的子虚道人坐在马上候着。
见他满脸无奈,笑道:“我就说,你劝不动。”
“没想到这两人对这一世都执着非常,纵使知晓前路如何也一头扎下去,磐石一般。”紫真道人想着这两人,是既无奈又惋惜。
“都非草木,终有一样是割舍不下的,即使万般折磨,千般苦难,也要完成心中夙愿,如此,他们放才能放下,你啊,也莫强求,这事也不是头一遭了,不是吗?”
明白子虚道人说的是哪一件,紫真道人的无奈是更深,长叹一口气。
“情之一字最是难,亲情,爱情,友情,仇情,皆难堪破,罢了,罢了,你我也不过这宇宙一粒,只能坐观罢了。”
子虚道人不答话,只是转过头望着那城门之内,意味难辨的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