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北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缓缓的开口道,“你应该是从我和韩飞站的距离,还有我们的表情和态度,能够判断的出来,我们的关系在这段时间变好了,至少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你已经知道我很爱宣萱,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
但是你也知道,我更加不放心的是带她来见你。
我虽然能猜到你见我的目的,是利用我的这点智商帮你做事,甚至是当棋子去对付林啸堂,但是我不知道见你的结果是什么。
万一你恼羞成怒,做出什么威胁到宣萱的事情来,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所以,我会将宣萱留给别人照顾。
而我又不会相信保姆之类的人,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韩飞和他的母亲。
将宣萱留给她照顾,也是应有之义。”
韩飞哑然,看了看宣北,又看了看陈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有一定的脑子,可是宣北不说,他根本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陈阳哈哈一笑,他看向了韩飞,“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在循环结束后,第一个去找你,而不是去找他了吗?”
韩飞闻言一愣,宣北脸上则浮现出一抹怪异之色,显然是在陈阳说完的瞬间就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韩飞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他忍不住看向了宣北,“翻译一下吧。”
宣北神色幽幽的道,“他如果第一个找我,我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没办法替他跑腿。
最重要的是,我的性格和你截然相反。
我不会轻易相信人,你的性格却太直,待人真诚,而且喜怒分明,爱憎分明,能被人一眼看穿。
哪怕是刚接触,也能让人感受到没什么城府,至少做不了骗子。
你这样的人,通常能在很短时间内获得别人的信任。
哪怕是我这样的人,在跟你打交道的这十多天里面,也慢慢放松了警惕,选择了相信你,甚至愿意将宣萱交给你母亲去带。
所以他才选择你去挨个送钱,至少那些人不会感觉到什么恶意。
这一点,也是他早就算计好的。”
韩飞目瞪口呆的看了看陈阳,过了半响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被卖了还在帮数钱了,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实在太累了。”
“我想知道,你在你所说的循环当中,是怎么认识我,又觉得让韩飞来找我,我就一定会替你做事的?”
宣北忽然开口,问出了自己的一个问题。
陈阳笑了笑,看了一眼宣北,不徐不疾的开口道,“看样子你还没有完全相信我说的循环。
没关系,我不介意再说一遍那个故事。
你们都看过那场电视直播,应该还记得,我在里面说过,我发现做好人没办法打破循环的时候,决定开始做一个恶人。
在一开始做坏人的时候,一切都还处在摸索阶段。
比如格斗技能还没有练满,不知道怎么躲避监控,摆脱追踪和用枪等等。
所以在那段时间,我被追杀的非常狼狈。
而且我当时是肆无忌惮的什么人都招惹,几乎就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魔都的黑白两道的力量。
那一次,我被追杀得全身都是伤,一路逃到了魔都的贫民窟,也就是你们所住的九耀村。
那个地方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注,没有马路,没有独立厕所,没有天然气,连门牌都没有。
因为九耀村大部分的产权属于一家废品处理厂,到处堆放着垃圾,让里面的地形错综复杂,非常适合‘捉迷藏’。
我逃进那个垃圾场的时候,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快要晕过去了。
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一个让我非常吃惊的画面。
要知道以我那时的阅历,能让我感到惊讶的事情已经非常少了。”
宣北神色微微一变,“你看到了宣萱?”
那半个月内的事情,对陈阳来说像是过去了几千年,但是对于宣北这些人来说,只不过是这个月之内发生的事情。
陈阳既然到了那个废品处理厂,那多半是在那里遇到了他,所以才会了解他。
但是宣北仔细想了一下,他在那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宣萱被野狗咬伤了。
宣北当时极为心痛,却因为发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为宣萱处理伤口都做不到。
“没错。”
陈阳叹了口气,“我看到宣萱在和一头野狗打架,准确的说是保卫自己手上的包子。
当时那个包子已经被野狗咬掉了一半,而宣萱却拿着一根铁棍在和它对峙。
她的身上的衣服被野狗咬烂了,胳膊上还有一道抓痕,有鲜血流了出来。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面对饿极了的凶狠野狗,明明害怕的全身颤抖,却没有丝毫退缩,死死的将那个包子抱在了怀里。
你可知道,我当时看到那个画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宣北眼眶瞬间红了,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嘴唇哆嗦着道,“那个包子,那个包子......”
陈阳看了一眼宣北,他淡淡的道,“我当时即便快要晕厥过去了,看到这一幕,也仍然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冲击。
从宣萱的气色、穿着、还有握不住铁棍的动作,我能判断的出来,她应该也是饿了很久,很难有什么力气和野狗去搏斗的。
但是按照常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饿极了情况下,手里还有包子,哪怕为了避免被野狗抢走,也应该会选择第一时间吃掉。
要不然,也会丢掉那个包子,选择逃跑。
可是宣萱偏偏没有去吃那个包子,也没有逃跑,而是一定要守住那个包子。
我思来想去,唯一能让宣萱作出这种选择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包子是宣萱留给别人的,一个对她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韩飞听到这里也惊呆了,他的视线看向了宣北,因为他哪怕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宣萱那个包子是留给宣北的。
而宣北根本无法保持一贯的冷峻,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脸上满是羞愧、内疚和痛苦之色。
“是我没用,没办法保护宣萱…….”
陈阳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这件事怪不得你,你那时发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就算是你当时在场,也无力去保护宣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