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尝了尝，道：“这燕窝还怪好吃的，一点儿土腥味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弄得，给熬成这颜色……”
秀禾道：“姑奶奶，这燕窝不是那燕窝……”
她年轻，接受新事物能力强，来了这么久长了不少见识，所以听这话便觉得有些听不下去。
唐氏瞪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秀禾顿时不敢说话。
唐氏喝完甜丝丝的冰糖燕窝，把碗一推，道：“丁香，你做得不错，这碗赏你了。你回去倒点水进去喝了，也有个燕窝味。”
秀禾面红耳赤。
但是丁香却道：“那奴婢跟着老夫人沾光了，多谢老夫人。”
说完，竟然真的把那空碗当成宝贝一般端了下去。
唐氏意有所指地道：“做人就是要这样，知恩图报……”
这话是敲打秀禾的，后者听了以后垂头道：“姑奶奶，秀禾从来都不敢忘记您的大恩大德，以后也会好好听您的话，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唐氏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在榻上躺下。
这丁香来的另一桩好处就是，可以被她用来敲打秀禾，让后者听话些。
秀禾上前帮她捶腿，唐氏享受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就像戏文里的老祖宗一样享福——如果后院的儿媳妇、孙女都听自己的，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道：“老大媳妇怀孕了？”
“是。”秀禾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一茬。
“那老大媳妇给他安排了小妾吗？”
“这个……倒是没听说。”
“这个老大媳妇，真是太不像话了！”唐氏道，“自己不能伺候男人，还不给男人安排个女人，还以为这是在乡下呢！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你把她给我叫过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秀禾心里暗暗叫苦。
从前人家没怀孕的时候，都避您如蛇蝎，现在怀孕了，是全家的金疙瘩，能过来给您教训？
“大嫂怀相不好，听说一直躺着养胎呢！”
“我怀着孩子还下地干活呢！怎么到她就这么金贵了？去叫，这就去把人给我叫来！”
秀禾正在为难之际，就见丁香走进来，道：“老祖宗，这是谁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唐氏道：“老了老了，我支使人，人家都不动。”
秀禾低头不语。
她不能再得罪谢家的人了，人家拿着唐氏没办法，还不能治她？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她看清楚，谢家的人根本不好欺负。
再说，现在她已经有了目标周旭，想给他留个好印象，所以更加要谨言慎行。
想到周旭，她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丁香听唐氏说完，一口答应，表示要去把张氏带来。
唐氏闭上眼睛不理秀禾了。
秀禾也不出声，就攥着衣角在旁边站着。
不一会儿，丁香回来了，道：“老祖宗，大夫人说，她要卧床养胎，怕是来不了，让您有事去找府里的姑奶奶。”
唐氏憋了一肚子火，没好气地道：“下去吧，一点儿用都没有！等我睡醒了，自己去。”
但是等她睡醒后，她却像忘记了这件事情一般，只字不提。
秀禾心想，唐氏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就是把自己当枪使，幸亏自己没上当。
多亏了周旭，想到他，她仿佛都变得聪明了。
晚上的时候，丁香去厨房提饭回来，从食盒里拿出来的，只有两小碗糙米饭并一盘炒白菜和一盘凉拌萝卜丝。
唐氏一看就勃然大怒：“这是给人吃的饭吗？”
丁香赔着笑脸道：“老夫人，今晚厨房里就做了这些。姑奶奶不是懂医术吗？说不能总大鱼大肉地吃，粗茶淡饭才养人呢！”
唐氏听她竟然帮谢欢颜说话，气不打一出来，一巴掌扇过去。
丁香挨了打，捂着脸低声呜咽。
秀禾缩在墙角不敢做声。
唐氏把饭菜都砸了才解气，道：“再去厨房要一遍！我要吃肉！”
丁香捂着脸出去。
唐氏骂秀禾：“眼瞎了吗？还不赶紧收拾好？”
秀禾只能收拾满地狼藉。
唐氏发完火，可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也不想失去这唯一的同盟，便道：“你是不是傻？你是跟我来的，我能不安顿好你吗？我让你去喊张氏过来，不是想替你试探试探口气吗？你给老大当个妾，也比你嫁个泥腿子强。”
“不，姑奶奶，”秀禾吓坏了，“我，我不想当妾。”
“你心气还挺高，那你倒是争气，拿下谢仲谋啊！你就不会学着妖妖娆娆的？只要你能怀孕，我再帮你说话，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秀禾默默地想，她只想嫁给周旭。
谢仲谋天天没个正形，能有什么前途！
再说，就算有前途，她也不稀罕。
说着话，唐氏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你去看看，”她不耐烦地道，“那个倒霉的丫鬟，让她去取个饭，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难不成死在路上了！”
秀禾忙称是出去。
她站在院子里长出一口气，总算不用面对尖酸刻薄的唐氏了。
她提步去厨房找人，但是并没有找到，想想又去了丁香的屋里，结果一推门就吓了一大跳。
丁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啊——”秀禾吓得大叫起来，“快来人，快来人！”
唐氏离得近，进来看见这样子也被吓了一大跳。
谢欢颜很快带着人匆匆赶来，让人把丁香挪到床上。
丁香一动不动，双眸紧闭。
帮忙挪她的婆子抱怨道：“这丫头怎么这么重，死沉死沉的。”
另一个道：“怕是死了吧，我怎么刚才摸着，身体都是凉的？”
唐氏吓了一跳，破口骂道：“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在这里给我嘀咕什么！掌嘴，都给我掌嘴。”
谢欢颜把手从丁香胳膊上收回来，怒不可遏道：“祖母你够了！已经被你逼死了一个人，你还想逼死几个！”
“死，死了？”唐氏几乎说不出话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丁香道。
丁香脸上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挨打留下的指痕，那是唐氏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