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颜不知道自己爹在担心什么，她也不是偏帮谁，只是觉得沈牧之自己过日子可怜，再加上之前那么风光地提亲了，回头再迟迟不成亲，别人会怎么嘲笑他？
谢欢颜自己不在乎别人眼光，但是十分在乎别人怎么看沈牧之。
沈牧之的处境已经十分不容易，她不想让他雪上加霜。
不过眼下父兄要远征，她也担心，不想在出征之前惹爹生气，所以她决定把这件事情暂时按下。
晚上谢欢颜对着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如瀑布般的墨丝，同时若有所思。
听到窗棂响动，她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就见沈牧之轻车熟路地跳进来，十分熟稔。
“下雪了？”谢欢颜看着他头顶着雪进来，不由站起身来微讶道。
“嗯，还不小。”沈牧之抖落了身上头上的雪，走到火盆前烤烤手道，“别过来，我身上带着凉气，别冲着你。”
谢欢颜：“……我又不是小孩，哪有那么怕冷？”
她从铁夹子从火盆下翻出一个烤红薯出来滚到他脚下，道：“热，一会儿再吃。”
“给我留的？”沈牧之笑得眉眼弯弯。
“嗯。”谢欢颜道，“你这是刚忙完？用不用我去给你下碗面？”
“不用，吃红薯就行。”沈牧之道，“刚忙完，一会儿还得回去继续忙。”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欢颜的表情。
他已经摸透了规律，只要他说得可怜一些，谢欢颜就能格外心疼他。
他特别享受被她心疼的过程。
“那你出来跑这一趟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忙完了早点休息？”
谢欢颜果然“上当”了。
“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一会儿再回去。”沈牧之道，“娇娇，我们早点成亲就好了；这样每天都能看见你。”
谢欢颜忽然心虚。
眼下这种情况，早点成亲是不可能的了，按照约定俗成的订婚到成亲的距离成亲就不错了……她爹出征估计两三年，说不定就真得安排到两三年之后呢。
沈牧之看着她神情就猜测出来了真相。
他就觉得谢常胜没那么容易让他娶到谢欢颜，所以刚才才故意这样试探。
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
“娇娇，你怎么想的？”他忍不住问。
谢欢颜不敢看他亮晶晶的眼神，低头讷讷道：“我是，我是怎么都行的。眼下先送我爹和二哥出征，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其实，其实我家主要还是我娘做主的。”
说完这话，她觉得脸热到爆炸，忙伸手捂住了脸。
沈牧之被她娇羞的表情取悦，哈哈大笑，忍不住拉开她的手道：“娇娇，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我都想要今天晚上就把你偷走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低头把红薯捡起来剥开，掰了一半递给谢欢颜，自己咬着剩下的一般，甜丝丝的直接甜到心里。
“我今晚来，也是想和你说，此次岳父和二哥去高丽，你不用担心，不会有危险的。”沈牧之仔细分析道，“皇上派岳父去，是因为深知岳父骁勇善战且品性正直，此行不仅要灭高丽威风，也要清算宋家。”
谢欢颜听了这话却担心起来：“清算宋家？我爹根本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在她心中，她爹就是一个直筒子，不被人算计就不错了，这种算计人的事情，根本做不了。
“皇上看人很准的。”沈牧之笑道，“你要相信岳父。”
谢欢颜思量再三，还是不放心，“那我爹知道这件事情吗？”
“应该知道。”
听到“应该”这两个字，谢欢颜就决定明日和谢常胜说一遍。
这种应该，怕是他爹都迟钝得感觉不到。
“咱们的婚事……”沈牧之又道。
谢欢颜低下了头，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交给我。”沈牧之道，“你不用胡思乱想，安心绣嫁妆，等着嫁给我便是。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把你娶回家。”
这日子既不早也不晚，应该是充分考虑到筹备一个体面婚礼所需要的时间。
谢欢颜点点头。
虽然爹和二哥不在，她会多少有些遗憾；但是想到未来两人的生活，还是充满了期待。
沈牧之吃完烤红薯后，用力抱了抱谢欢颜，然后又轻车熟路地翻窗出去。
第二天，谢欢颜把沈牧之的话告诉了谢常胜，后者哼哼着道：“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哪个用他指手画脚了？”
谢欢颜道：“爹，他也是好心，您何必说话这么难听了。”
“他好心？他好心三更半夜翻我围墙？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谢常胜气呼呼地道，指着她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我临走之前，一定让人把围墙上都粘上碎瓷片，越尖越好那种，扎不死他算我输！”
谢欢颜发现者自己爹越来越孩子气了。
出征前一日，谢常胜父子婉拒了同僚的饯行，一家人都凑到了一起；谢欢颜厚着脸皮把沈牧之也喊来了。
虽然没成亲，但是沈牧之是太监，哪有那么多讲究！
谢欢颜拿出自己绣的荷包，荷包里装着她从庙里求回来的平安符送给父兄和姐姐。
其他人也都各有礼物，甚至劲宝和阿铎，都送上了两人描红写的饯行诗。
只有沈牧之没准备礼物。
谢欢颜替他开解道：“他原本不打算来的，被我临时喊来，所以礼物……”
“所以礼物才刚想起来。”沈牧之不慌不忙地打断她的话，“我的礼物在外面，吃过饭我带着岳父去看看。”
“我可没见到你带什么礼物来。”谢仲谋毫不留情地揭穿沈牧之道。
沈牧之微笑着道：“那是二哥今日太忙，或许没注意到。”
谢仲谋不服气地道：“我把你里外上下都扫遍了，根本没有礼物的影子，显然眼里没有我和爹，这样还想着娶娇娇，真是想得美！”
“二哥，你怎么还能这样索取礼物？”谢欢颜听不下去了，“今日是饯行，能来就应该满足了。我们，我们又没成亲。”
“爹，看见这小丫头了吧，胳膊肘专门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