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芹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道:“之后,民女有特意找机会、远远地观察过那些家祠、家庙之类。
他们也比较肆意,不分日夜、总有人穿梭在山道之上。总之,一看就是那种非正经之流。
不过民女也没再见到过施沁、或是与其有相似之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给瞧花了眼的。
这些事,民女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民女的父母。”
狄映听完,欣慰地看了一眼、突然勇气倍增的安芹。
夸赞道:“你很勇敢,也很谨慎,做得非常不错。不过此事还需得你继续对所有人保密、千万别再提起有关的任何一个字。
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明白吗?
剩下的,交给我。”
安芹就将头点成了小鸡啄米。被夸赞后激动的小脸、都认认真真地绷紧了几分。
这时,安治中出来,邀请狄大人上座饮宴。
狄映笑眯眯地应了。
安府准备了十日的食材、在这一晚上就被“造”了个精光。
席间,狄映轻声问安治中:“今夜之事打算如何善后?”
安治中思忖了几息后,才回答道:“他们下手一次不成、必然下次还会有更狠、更阴的招数。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末将恐怕只有三条路可选:一是、只将水匪当成水匪,等天亮后去报官,然后就等着他们下一次的出手;
二是、带着家人们暂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就是、报官后,请调至别处。不过他们还会不会追杀、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末将只能选第二条路:打算带着阖府上下、暂时避去一无人之处,等狄大人您大展神威之后、末将再返回军中。”
听到这话,狄映笑得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还是对我缺乏信心啊?也罢,待水落石出之际,我再与你提条件。”
安治中闻言,好奇心忍不住冒出了那么一丢丢。
“大人您想让末将做什么?”
狄映笑着摇头,一脸的神秘莫测。
安治中就不问了,把那一丢丢好奇心给强行按了回去。
狄映则笑着举起茶盏,和他碰了一个。
之后就聊起了兵法战阵。
这个安治中很擅长,越聊越起劲儿。
直至宴席快散场前,狄映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画,画完点了点后,才叮嘱安治中道:“治中,给我一些时间吧。现在,全按你自己的意思去做。
至天亮前,你把你安府的所有人全部带走,藏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更不要与任何人联系、或者接触。
记得把那些水匪们的尸体带走,扔去鬼都找不到的地方。
还有:要把你府中的金银细软全部带走,尽量做出被洗劫之后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们继续盯着你。”
安治中点头一一应下。
末了,追问了一句:“其实末将也可以强势一些的吧?比如反杀了那些水匪,天亮就把他们的人头都挂到城墙上去、再高调耍横、让幕后之人忌惮?”
这话给狄映问乐了。
看了他一眼后反问道:“鸵鸟突然伸长了脖子、你想吓唬谁?”
安治中:“……末将此前只是蛰伏。”
狄映:“那就继续蛰伏着吧。这会子要是突然跳出来,他们就一定会认为你的背后、有人撑腰。
会是谁呢?我、狄映。
他们就又该到处搜害我了。那我还能干得了什么?给我些时间吧,这锅浓汤、有点儿大啊。”
安治中闻言,深深地看了狄大人一眼,肃身而立、抱拳深躬。
没有行军中礼节。
这是以百姓的身份、以苦主的身份、所表达的敬意和谢意。
狄映回看了他一眼,右手抬起、置胸,大拇指屈进掌心。一触即离。
而后摆了摆大袖,带着自己的侍卫队,大步离开。
而正如狄映所料,一夜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某几人、有点儿懵圈了。
就派了个更夫、去了安府所在的那条街。
却只见安府府门紧闭、内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儿。
左邻右舍都安然无恙,还一大清早的、高高兴兴地出门放鞭炮。
更夫只回报说:安府门口的石阶上有血迹。
短须男想了又想,觉得安府肯定是都死完了。这个时候必须不能是任何、能与他们有牵连的人去发现。
于是继续等。
等到大年初一下半晌的时候、终于等不住了,用糖人骗了一个傻子、去推开了安府的大门。
里面,到处都是血迹。
唯独没有尸体,一具都没有。
整座府邸还乱得像被九级台风给刮过了似的。
贵重的、带不走的物什、碎得满地都是。
就连安老太太最喜欢的玉屏风、都成了一地的破碎片。
短须男满意了。
满意水匪们做事的利落、和扫尾的干脆。
只是……
水匪们哪儿去了呢?
有心腹小声提醒道:“应该是猜到我们会动手、跑海上去了吧?”
短须男顿时恍然大悟。
“跑了跟死了也没差。相信他们不会再敢靠岸。行了,将此案登记成水匪作乱,再满城发布海捕告示。”
看着那些告示,让很多人的心里都满意了。
……
狄映很不满意。
杭州这地界儿太潮湿了。
元月的天,不仅湿、还冷,湿冷湿冷的,他还得趴在草窝子里。
拧了一下袖子、感觉都快能拧出水来了似的。
“大人,那家祠里没有异常,只是建得很奢华。”
这时,彭凉回来汇报道。
狄映甩甩袖子、站起身,躲去树后,再抻出脖子往那间家祠那边看了看。
缩回脖子道:“这是我们查的第几座家祠了?都没有异常。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不行,我得想办法亲自去看看。”
“那我去把那些守卫全部给打晕?”彭凉接口道。
狄映摇头:“那就打草惊蛇了。”
说完,就背靠树身,琢磨了起来。
安芹说有些家祠、家庙就是淫祠、淫庙。狄映是相信的。
从一开始,发现江南道经过的十几个州、州城外都有不少家祠、且建得比较奇怪的时候,狄映就对淫祠的方向有过怀疑。
只是苦无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