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打开,院子外,围满了杨柳庄的庄民们。
狄映看着他们,露出了慈祥老爷爷般慈爱的微笑。
缓缓地道:“不要认为所有的官员都是坏的。这位程县太爷,就不是个坏的。他只是行事粗暴了一点儿,但为民为公的心,却是好的。
他来自军中,曾在边关杀敌卫国,为了保护百姓们的安宁,他立下过赫赫的战功。
他也是因被奸臣陷害,而被贬谪来了这里。其实,这是咱们仪恩县的福分。
两个陌生人还要时间彼此相处和了解,程县令和你们也需要。你们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去找他,相信他会帮你们解决的。
就算他说话直接了一点儿、脾气暴躁了一点儿,但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好的、对不对?一个县,总要靠大家一块儿努力不是?”
“对是对,但是,你又是谁啊?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官官相护,你说了可不算。”有个村民小声嚷嚷。
而这话,得到了所有村民的认同,大家都纷纷点头,然后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狄映。
狄映微笑。
抱拳团团环了一礼,回道:“我叫狄映。不是什么大人物……”
“狄映?”
“狄大人?”
“狄映狄大人!”
“……”
村民们惊呼出声,眼神瞬间亮晶晶。
狄映奇怪了。
他好奇地问道:“你们也知道我?”
“嗐,知道啊!我们歙州,离着杭州那么近,窦婷和吕茶的事情,我们都听说过。您还了窦婷一个公道,痛斩了吕茶那等恶人,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儿,早就传开了。”八壹中文網
“不止呢。以前我们歙州的司马林大人,还写了您的故事、让说书先生到处说的呢,我们早知道啦。”
“还有啊,我们歙州南溪县的县令、叫孟桢尧,那个县令才是个好的。他也总把您挂在嘴边的呢。”
“还有我六姑家的儿子的外侄的堂哥,就在大都城做校尉,他休沐回来的时候,也经常跟我们说起您呢。”
“是啊,他们都说您是位青天大老爷,说您不惧权贵、断案如神,只要是到了您手里的案子,那一个都别想跑得了。”
“可不?您都斩了多少恶人、多少恶官了?那听着、可太解气了。您是神人哪。”
“……”
一时间,大家纷纷将自己听说过的、关于狄大人的事迹,争先恐后地说了出来。
把狄映都给说得有些儿不好意思了。
连连拱手道:“本分尔、本分尔,本是我的份内之事,实在当不得这如许夸赞。”
谁知,这话一出,大家看着狄大人有些带红的面颊,反而就说得越发起劲了。
狄映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这真的是快把他吹成神了。
赶紧两手虚抬、下按道:“多谢众乡亲们抬爱,狄某实在愧不敢当。这样这样,咱们先说案子、说案子可好?”
村民们一听案子,这才安静了下来,只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狄大人,内心仍自激动。
狄大人、那是能为百姓们申冤的狄大人啊,活的啊,就在眼前啊。
只有程挺,默默地退开了半步。
以前,他瞧不起文官。觉得那些个文官除了一张嘴厉害,就没别的用。
现在才知道,文武双才,不仅仅是一个词汇而已。
武将靠与敌搏命换来战功。
文臣则是靠着许许多多、细细碎碎的、事关民生、关乎百姓最关心的事情,换来政绩。
两者缺一不可、又互撑互援。
狄映不用攻破他的城防,他的城防在这一刻、已经破了。
程挺都毫不怀疑:只要狄映大喊一声、就能有人帮其给打开自己的城门。
这就是文官的魅力所在。
当然了,这样的文官,程挺也只认可狄映一人。
他记得有谁说过那么一句话: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叫狄映。
虽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坏的,可像他程挺这样的……
算个好官吗?他们能做到像狄映一样吗?
问题才出、程挺先就自我否决了。
他做不到。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学习比较好。
狄映有注意到程挺脚下退出去的那半步,他冲村民们微笑着道:“朴赞的案子,目前,我已能初步可以判定:屠亮是被冤枉的。
至于为什么说是初步判定呢?因为仅凭朴赞弟弟的证词、还不足够;
我们还得找物证、还得找其他的人证。
最主要的,我们还得找到真正的凶手。”
狄映说到这儿,看向了朴老汉。
微笑中带着鼓励地道:“您说是吧?”
朴老汉:“……”
他退了两步,颤颤微微地摇头,脖子抖得不像话,“狄大人,您、您说什么呢,老汉、老汉不懂。”
村民们看看狄大人、再看看朴老汉。
来回看了两次后,忽然就有人大叫道:“凶手是朴老汉?狄大人,您没搞错吧?”
此话一出,村民们顿时哗然。
“怎么可能是朴老汉?朴赞是他的儿子啊,亲生的大儿子啊。”
“你怀疑狄大人?打你喔。”
“我、我没怀疑,我就是……就是……不敢相信嘛。”
“哈?不敢相信狄大人?还打你喔。”
“去去去,一边儿去,咱们听听狄大人怎么说。”
“是啊是啊,狄大人,朴老汉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子啊?”
“嘁,换了是我,有那么样的一个儿子,我也……”
“哎呀,都别吵吵了,听狄大人说!”
终于安静了。
狄映却没说,只是神情微温地看着朴老汉,眼神中,依旧带着鼓励。
看得朴老汉就蹲去了地上。
他抱着脑袋,痛苦不已。
朴大娘懵在那里。
震惊得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亲耳听见朴老汉说出的实情。
“是,人是我杀的。”
朴老汉哽咽着,出声道:“朴赞从小祸祸乡邻,搅得这么好的一个庄子日夜不宁。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可我是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把他给教成那个样子的。
我和他娘,总是有做不完的活儿。我俩真的也尽力教导他了。每次他闯祸,我俩都使劲儿打他,恨不得打死的那种。
可他还是不改,且越来越坏。
屠亮的爷爷,你们还记得吧?有天晚上,他去给县里送活计回来,结果因为太晚了,眼神儿不好,摔到了山沟里、撞破了脑袋,没了。
大家都这么说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