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也就借着这次跟百姓们说话的机会、将谷康给拽下来一把。
先夸夸对方、之后的事情才好办,自己的意见、对方也才能真心地去接受。
好官,都是用好苗苗培养起来的。
扯远了。
狄映在百姓们振奋的呼喊声中,抬起双手、虚按了按。
再微笑着对大家道:“乡亲们,感谢大家伙儿的厚爱。我这手头上还有案子,请先帮忙保持下安静好不好?我这都听不清要审的人说什么了。”
“哈哈哈”
百姓们被逗得放声大笑,却又在一息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捂得紧紧的。
狄映冲大家伙儿再环拱了圈儿手,表示感谢后,转身进院。
院门也就大敞着,任由大家听审。
现在可安静、可安静了。
不过没用狄映再审。
他刚踱到庞玉珠的对面,转身站定看向对方的时候,对方就毫无抵抗力地全撂了。
“大、狄大人,民妇招。”
庞玉珠跪伏在地,老老实实招认道:“十八年前,民妇仍待字闺中时、并不是意外落水的。
那次民妇正蹲在荷花池边、看鱼儿欢游。因为民妇是庶出、不受待见之故,也没个能说得上知心话儿的人,就常常自己跟树啊、鱼啊之类的说话。
想到要被父母当成货礼般、即将被送去与人为妾;想到妾生妾子、妾子妾生、世世代代的命运,就想着要不要就此跳进池中、去与鱼儿为伴。
可还没等想好呢,就被人给推下了水。
然后在水中、被人给扯破了衣裙、摸了……
对民妇这么做的、就是跳下水救民妇之人、也就是用这种方法、想逼着民妇下嫁的柴签。
其实柴签并不知道,那时民妇还想着:就这样也挺好。到底是能穿着正红颜色嫁了、能做个正头娘子了。
以后的孩子们,也再也不用受人歧视、嘲笑和摆弄了。就算穷一些,至少能扬起头颅、正正经经做个人了。
于是,民妇就乱喊乱叫、让府中其他人给看见了。
就这样嫁成功了。
婚后……也还算好吧。
娘家只给了十两银子,便将我给打发了。我就用那十两银子,开了间小小的粥铺,经营了起来。
铺子生意越来越好、也越做越大,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嫡出的孩子。
我也不用亲自在铺子里忙活了,就全都交给了我娘家的亲哥哥打理。
他因为也是庶出的关系,读了几年书、到了加冠之后、就被薄薄的一副家产、给打发了出来。
他就种着几亩薄田,日子过得比较艰难。我也当是帮衬他一把了。
那时,我就闲了下来,一心经管着我那个小小的家。
可也是那时候、我才在无意中发现……
发现我的夫君他、他与杨伟之间的苟且之事。
后来,我灌醉了夫君,问出了他娶我的真实意图。
没人清楚、当知道真相时的我、心里到底有多恨。
我很想亲手一刀刀地、把他给剁碎了喂狗。
可想到我的孩子,我又下不去手了。
我不愿意让正经的好孩子、失了父又没了母,沦落成为寄人篱下、需看他人脸色过活的一个孤儿。
但我也咽不下这口恶心气儿。
除了不让柴签再碰我之外,我还悄悄给他的饭食、茶水里下毒。
其实那也不算是毒,只是一种催情的药粉。
他和杨伟不是总找机会滚往一处儿吗?
那就滚吧,那就滚到滚不动为止吧。
我这也算是成全他俩了吧?
田是耕不坏,但牛总是会累死的。何况他俩又是田、又是牛的。那就一块儿累死去好了。
自那之后,他俩果然就想日日裹到一块儿去了。
我却不想他俩死得太快。
死太快是便宜了他俩、也容易被官府给察觉。
狄大人,您刚才说的话、民妇都有听见了的。
的确,谷县令算得上是一个好官,而且听说他是公子哥儿出身,民妇就想着:那些催情药之类的物什、他应该最是懂得的。
民妇就怕他给验出来,所以,份量就没敢下重、也没敢下得太频繁。
可笑那杨伟的夫人、隆珠儿,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吃吃吃,半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她夫君的不对劲儿来。
我也懒得去提醒她。
别说我不同情她。
我同情她、谁又来同情我呢?”
庞玉珠说着,跪直了身子,垂着头再道:“前前后后、断断续续,民妇给柴签下药已经有五年了。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所以今日忽然被人带到了这儿来、说是要问案子,民妇就猜到:是他俩该死了。”
庞玉珠抬起头,咬着下唇、望向狄大人,摇着头再道:“可刚才那位小兄弟说的是……杀害!
民妇没有杀柴签、谁都没有杀。何况民妇下个药、都下了五年之久,眼见得他俩越发瘦削、无力,眼见得就要大功告成,又哪里会再亲自下手杀他?”
说着,一个头磕去了地上,“还请狄大人明鉴、还民妇清白!”
百姓们沉默着。
狄映也沉默着。
此时他和庞玉珠的想法一样:那俩已经活不多久了、凶手还真是多此一举。
之后,狄映在问过庞玉珠、有关柴签和杨伟的仇人无果后,便让人将庞玉珠关去了柴房里。
说是柴房,实则柴签和杨伟并没在此处、过过一日的正经日子,柴房里自是什么都没有的。
只是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关人了,便只得让庞玉珠、先在那里面的地上坐一会儿。
狄映自己则再次走到了院门外,向百姓们打听起了、有关这两家人的事情。
只是……百姓们虽然争先恐后的、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但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狄映便招呼侍卫们带上杨信和庞玉珠、以及柴签的尸首,告别了百姓们后,去往了县衙,再次打扰了正在反省中的谷康。
不过也没打扰太过,只是让其给安排了相应安置的地方。
然后要了一客院,喝了一盏茶。
聂波自打听完庞玉珠的供述后,心里一直感觉有些不得劲儿。
他也说不出那具体是种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