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在将小颜敏的骸骨、在棺材里整理好后。
就喃喃地跟她说道:“叔叔还没有抓到害死你的人。但那些生前让你不好好活着的人、都已经好好地陪你上路了。
你暂时先安心睡一会儿。等那个凶手被叔叔砍了,你就能彻底瞑目了。但愿你、你们,来世都能平安喜乐。”
“希望你们来世都别再做人了,随便做只鸟儿都好过做个人。”
这时,回来正好听到大人说话的钱五,就对着颜敏也来了这么一句。
狄映听到,刚想瞪他,再一细想……还真没毛病。
算了。
狄映吩咐钱五盖好棺材盖,自己则去了一边净手。
这次钱五带回来的县志没有错。
只是……
很薄、很新的县志。这种新指的是:它就记载了大夏历初年至十二年的历史。
记载的还不多,就满喜县境内在这十二年间发生的几件大事情。
三次旱灾、一次蝗灾、两次较为严重的泥石流。
就没有了。
狄映看完后,就放在了桌上,端起了茶盏。
因为:“惦记”了一晚上的满喜县、县令、翟恒扬、到了。
正在客栈外面,和侍卫们理论。
“你们是何人?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于大街之上、百姓眼中、就对他人施以如此残酷之折磨,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
没能说完,因为他是被绳子捆着上半身、被人押解着走来这里的。身边没有跟着什么衙役。
于是,他愤怒地连押解他的人一块儿骂。
“你们都是无法无天的匪类!看你们的穿着打扮、是一伙儿的吧?你们居然敢强掳本官、残害他人,你们……”
没能骂完,就被一把推进了客栈大堂。
翟恒扬就喊:“百姓们,本官是你们的县令翟恒扬,被土匪强掳,你们快去报告府衙,让刺史大人派兵前来剿匪!”
围观侍卫们“施暴”的百姓们,却没有一个往前挪脚的。
那个正被一刀、还是一针给“摧残”着的老头儿,百姓们认识。
他们看着那个老头儿倒霉,正高兴着、解气着,甚至有的还手痒脚痒着,正想上前去动动手脚的呢。
就见到了被捆绑着押过来的人、就听到了那人说什么是县令大老爷。
他们本能地脚下就退了两步,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就说:“这风也太大了。都刮了一晚上了,这咋还越刮越大了呢?”
就有人回:“哎,说得可不是嘛。你看你离我这么近,你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清了呢。啧啧,这糟心的风。”
还有人勉强憋住笑,也道:“冻死个人了,冻得耳朵都木了。哎那边刮猥琐老头儿的后生们,你们冷不冷?手冻僵了没?我家有木柴,要帮你们生堆火不?”
这话,立刻引起了其余百姓们的关注热情,这个说他家也有柴、那个说他家有热水;这个高喊她家有肉汤、那个嚷她家有酥饼……
一时间,比赶了大集还热闹。
大堂内听到这一切的翟恒扬:“……”
他瞪着上座那个明显是土匪头子的、正在悠悠儿喝茶、还听得笑眯眯的年轻人,愤愤地朝其啐了一口。
双脚齐顿道:“你个横行无忌的土匪恶霸,你枉顾律法、强掳朝廷命官,还祸害无辜百姓、霸占人家茶馆。
本官告诉你,就算本官死了,府衙也不会放过你、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你、还有你的那些手下们,全部都会不得好死、且会诛连九族、无一生还!
本官奉劝你识相一点,放了本官、或可留下你们九族一命!”
狄映闻言,收敛了笑容,挑了一边的眉毛,看向他。
问道:“喔?放了你?那我为什么要抓你?”
翟恒扬:“……你想利用本官干什么?告诉你,不管你想要干什么,都不会得逞的,本官绝不会向你这等匪类屈服的!”
狄映笑了笑。
放下茶盏,应声还真就换了个大马金刀的、好像山大王一样的坐姿。
然后一拍桌子,虎了张脸,嘶哑着喉咙,喝道:“狗官!如今你落于我等之手、还敢摆官威、逞官架,我看该认清现实的是你才对!
我问你:你到满喜县上任县令这六年来,为何对这六年里发生的四起、女童被害案不闻不问?!
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你这当的什么父母官?做的什么狗屁县令?还有,你县境内最近一年来常有土匪出没、灭人满门之事,你为何也不管?
我看你就是白拿了朝廷的俸禄、白吃了百姓们种的米粮!”
“你放屁!”
翟恒扬蹦着两条腿,气得脸色通红地大骂道:“你个破土匪、你知道个狗屁!你怎知本官没有查案?你怎知本官没有剿匪?
可你告诉本官、那些案子有苦主吗?有吗?啊?!
就算没有,本官也查了,你知道个屁!你就没听到百姓说、本官抓了王洪民、没有确凿实证的情况之下还关押了其半年?还严审了其半年?
还有你、你们这些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土匪,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没有派兵围剿你们的?
我有没有剿过你们、你不比我更清楚?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来,我跑了多少趟府衙?
我费了多少心血去弄调兵银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只知道在这儿胡说八道!”
“喔?”
狄映扬了扬浓眉,没有被骂生气,反而颇有兴味地问道:“你查了半年,然后就让人热热闹闹地回来了?你这父母官当得就这么没用啊?
还有你说你到处筹措银两、以作调兵之资,那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兵被调到哪儿去了?
那怎么一个土匪也没有抓到?那些兵都吃香的喝辣的去了?那些银子都进了你的腰包?
哎我问你,你进来时,有没有好好看看、门前那正在被切割的老头儿、长的是什么模样?你不认识他?”
“本县治下十几万的百姓,本官哪里就能个个都认识?”
翟恒扬气得唾沫星子乱飞,不过语气仍然十分强横。
或者说……死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