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儿说着,又哭了起来。
哭得呜呜咽咽的,在这黑影幢幢的果木林中、听起来极是瘆人得慌。
因为白日里到处是人搜来找去、果林里的痕迹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狄映围着那块大石头转了两圈,再看了看附近的环境。
便再问向落儿道:“你们的王妃、为何在瞎转了那么久之后、才让下人们四散寻找?”
落儿听问,再抽噎了几下后,才回话道:“恐因是头痛过剧之故,或者、是太相信奴婢了之故,以为跟着奴婢一下子就能找着,因此才有所遗忘了吧?人在慌乱之下、思虑总不会有太多周全的。”
“那你的荷包呢?本官想看看。”狄映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荷、荷包?”落儿听问,本能地就往腰间摸去,可摸来摸去也没摸着,就摇着头道:“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大人,您是要用里面的针线吗?奴婢回去后找别的姐姐给您取来。”
狄映闻言,轻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落儿姑娘了。”
不再有问题问了。狄映便对李绪道:“郡王爷,这儿已无可勘查之处。咱们回去客院吧?卑职需得对……”
说到这儿,狄映的语气顿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卑职历来破案的关键都在于验尸之上,不知郡王爷可能容卑职对玉泽少爷的尸身、进行剖验细查?”
李绪这么个一向和气的人、听到这话,面色陡沉、怒瞪向了狄映。“狄大人、本郡王请你来帮忙查案、不是为了能让你随意亵渎皇室尊严的!”
“呵呵,”
狄映回了李绪一个笑脸,笑着道:“没那么严重。卑职只是问问而已。郡王爷既然不同意、那便罢了。倒不至于就此动了气嘛。不过玉泽少爷的尸首、卑职还需得验过其表面,这个,总能允许了吧?”
李绪听了,面色这才重新放缓下来。只是也不欲再多说,只点了下头、勉强算是同意了。
跟在他们侧后方的聂波、两眼悄悄儿地翻上了天。
心里嘀咕:这给皇亲贵胄办事、还真的是麻烦个劲劲儿的。哪有他们那样、一边求人、一边为难人的?
因这到时案子若是破不了,砸了狄大人的名声不说、是不是还得让狄大人背锅?
简直不管姓啥、只要跟高权贵门沾上了边儿、就见不着能出几个好胚子的。
狄映自己却是没有想这么多的。
他办理案子、一向不在乎对方的态度。
对方愿意配合呢、那就容易查一些;不愿意的话呢,顶多也就是曲折一些、费解一些。反正他也从来没有认为:会有哪个案子容易查过。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狄映做事、向来如此。
但这案子……没经剖验,的确十分棘手。
狄映对尸首做完细致的初检过后,就对李绪道:“绪郡王,从卑职的初检结果来看:玉泽少爷是窒息而亡。
他有明显的唇带伤,这是典型的窒息而亡的特征。但是,他没有被溺水、也没有被勒喉,周身亦均无重器伤。
口腔里有轻微的扎伤、喉咙处有血丝。
有抵抗伤。就是他自己抓破的喉咙、脸、和嘴。
看起来,他死前应该经过了一定时间的呼吸困难。但面部及脖颈处并无重压痕、亦无掐痕。只有额头上有一小块撞击痕,应该是撞上了他藏身的那块石头所致。
郡王爷,您不让剖验其尸首、卑职也无法找到更多的线索了。目前仅可以排除的是、其并非是死于毒杀。”
“就这?不让你剖验、你就只能验出来这些?”李绪面色不悦,语气不善了起来。
狄映叹气。
好脾气地建议道:“目前也只能验到这些。接下来、等卑职查问过一些人后、再说吧?”
李绪重重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然后也不跟着了,就让那两名安排了的、自己的心腹、跟着狄映去找人问话。
狄映也不在意李绪的态度。
回去那座空客院后,便先让人提来了那位陈嬷嬷。
就是王妃身边的老嬷嬷。那也是王妃的奶嬷嬷,跟着王妃几十年了。
这样的人、其实际的地位、比着一般的官员都还要来得更贵重一些。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是?
狄映对老嬷嬷也是较为客气。
面带微笑、笑容和煦。
很有礼貌地问道:“陈嬷嬷,你跟随王妃了几十年,本官呢,就随意地问问。请问玉泽少爷每日的饭食主要是什么?食用的量又是几何?都比较喜欢吃什么、饮什么?”
陈嬷嬷听得怔了一下。
那本是有些倨傲的站姿、都险些维持不住。因为听到开头、她以为狄大人会问的是关于王妃的事情,结果转而听到的却是问起了大少爷的事。这让她一时没能转过神来。
不过这个问题也是好回答得很,所以她张口便来。
“我们王府上大少爷、是极好伺候的。不拘是什么、都会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因着他是跟在王妃身边长大的,故而,在饮食习惯等等的方面、都跟王妃的类似。无须特别伺候,只肖每餐跟着王妃同用便好。至于饮用?
王妃喜饮茶,这个小孩子家家的喝不得,便让大少爷喝的都是放温了的清水。”
“那王妃嗜甜吗?或者酸甜口的?比如果饮之类?”狄映追问。
陈嬷嬷听问便点头回道:“有喜果饮。酸甜的那类。王妃素有头疾,经常胃口不开,只在饮过那些之后、才能稍微吃得下多一点儿。”
“唔……如此。”
狄映不置可否地颔首,再侧身去端旁边桌上的茶水,似怕空气安静、便随意地说道:“桃子倒是多甜微酸,还能养人,会是种不错的选择。”
陈嬷嬷听了,点头的幅度、就比之前的要重了一些。面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三分。
回话道:“难怪都说狄大人擅医,看来果然如传闻中所言一般。我们王府上供奉的大夫、以及以往为王妃看过诊的宫中太医、亦是如此说。所以王府内种得有很多的桃树。”
“有枣树吗?那个还要养人一些。”
狄映端起茶、掀起杯盖的一角,徐徐吹着浮沫,视线低垂,和陈嬷嬷聊起了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