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十二岁的男孩子。
小女孩的顺序、是中间被杀的,直接是被抹了脖子,痛楚较少。
而那个男孩子,是最后一个被杀的。且并不是补刀。
凶手将冉家其余人杀害过后、最后才杀的这个男孩子。前十几刀、都没有捅到其要害。
其口腔内有被硬物堵塞过的痕迹。
其有在地上爬动过、挣扎过,所留下的痕迹就较多。
那么、就应该是凶手在杀害他的过程中、因为疼痛、让他醒了过来。然后就被堵住了嘴,却没有被捆缚手脚。
凶手一边欣赏着他的挣扎、一边一刀一刀地扎下去,直到最后,才将他的脑袋几乎都砍了下来。
而第一刀……
居然是下体。
却没有遭到侵害。包括冉家所有的人、都没有。
虽然这一切都表明:凶手有强烈的扭曲心态,但理智一直都在、且相当地冷静。
就像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但又不完全对。
对冉家其他的人、凶手似乎除了杀人泄愤之外、多多少少还含了一些悲悯之心。所以是先杀人、后补的刀。
只有对这个小男孩、表现得就像一个……冷静的疯子。
很矛盾、也很怪异。
凶器没有找到。
根据各处伤痕可以基本判断出:凶器是一种剃骨长刀。大概总体有成年男子小臂长短。
应该是普通的刀具,但刀刃更薄、刀身更窄一点。
根据狄映的经验判断:那种薄和窄,应该不是特意打制成那样儿的,而是……被磨出来的。
不停地磨啊、磨啊、磨啊……
凶手到底是有多恨这冉家的人?还是恨九桩满门惨案中的所有人?这是处心积虑准备了多久?
带着这样的疑问,狄映让彭凉将自己又悄悄地给带了出去。
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鲁王李元谨、李元嘉的儿子黄国公李撰、李元轨的儿子江都王李绪、李元谨的儿子范阳王李蔼、虢王李凤的儿子东莞郡公李融和李贞的儿子琅琊王李冲。
这些人,无论是哪一个、其实都在民间享有较高的美誉和声望。
别看他们对狄映的态度都很不屑、还很高傲,但那是他们高高在上惯了的态度。毕竟都是王嘛。
除了李贞之外,还真没有哪个有祸害百姓们的传闻。
且皆在百姓中有着较不错的口碑。无论百姓们对他们的夸赞、是出于对李唐朝代的怀念、还是出自这些王的本身品格,总之,就是不错的。
这也是引起陛下忌惮的最大原因。
这也是狄映被扔进这个大漩涡的最大原因。
这更是狄映东奔西走、“四处商量”、想帮他们和自己摆脱陛下杀招的最大原因。
可声望和真实……
它真的一样吗?
出来了的狄映、蹲在小巷子内、抠着地面上的石砖缝隙,脑子里就在想着这个问题。
邢州刺史,是鲁王李元谨的地盘。
李元谨其人:少有美誉、精通音律、爱好学问、工于书隶。
听起来,都是夸一个人的好词儿。
但细细琢磨一下:这就是一个典型的美书生。
说白了,大概就是:整日里不是弹琴练字、就是看书研讨。
是标准的:仕。
这样的人,有个最大的、统一的特性——纸上谈兵。
你要让他们下到村镇里去,指着麦子问他们那是啥?他们一准儿就能告诉你:那是韭菜。
且能一手执书、轻敲手心,要么一扇在手,微风轻摇,然后引经据典、挽袖侃谈,将他对于这是韭菜的论点、能给你说成一条滔滔江河之状。
直到你真的能把那些、听成是韭菜为止。
就跟那个说什么农民是暴利的家伙一样。
真往田间地头去、他们会厌恶身上沾染到的泥巴、嫌弃空气中的灰尘太大、到处太脏污等等。
甚至可能还会问你:为什么不把这地里头整干净一些?庄稼也是要讲卫生的嘛之类的。
狄映曾经见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那人在路过村子外围墙的时候,忽见那墙头上挂着几个金光灿灿的椭圆形物什,顿时大感新奇。
忍不住做了一回偷窃的贼儿,去摘了一个、死死藏好、快快地逃回了家中。
拿回家中就去炫耀。
想让家中同辈、以及小辈们、欣赏和羡慕个够呛。八壹中文網
结果却将家中长辈、和下人们、笑了个半死。
为啥?
那就是一个大南瓜!
好笑吧?太好笑了。
可细思极恐。
朝中寒门官员少,大部分都是这种公子哥儿似的出生。他们有几个下过田间地头的?有几个常去乡野荒山中走动的?
狄映都懒得去想了。
这起灭门惨案,他必须得先去找李元谨谈谈才行。
还有以前的灭门惨案,狄映想避开李元谨就查案、无论如何都行不通。
那就去见见吧。
至于其它的、到时候再说。
想通了的狄映,拍拍屁股、就直奔了邢州刺史府、也就是鲁王府。
鲁王李元谨,人到中年,仍可见少年俊貌。
如同狄映所想的那样:其人就是一个斯文儒雅、风度翩翩、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美大叔一个。
对狄映的态度、也算客气。
招呼狄映坐下喝茶后,张嘴就先考校了狄映的诗文。
“春夜东风千里驰”
要求狄映对下句。
狄映是以明经入仕的。
意思就是:他不擅长的就是诗文!
他听着李元谨的这句,忍下了内心翻白眼的冲动,顺嘴就回了句:“邢州连环灭门案。”
李元谨:“……”
他面色僵了僵,那超凡脱俗般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旋即又笑开,笑得如春开芙蓉一般。
“狄大人果然幽默。也罢,你即是为着那些灭门案而来,以你狄怀杰的才干、必是能为本王解决这一心头烦恼之事。你这便去吧,本王会通知府衙司长、全力给予你配合的。
不过,狄怀杰,传闻中你虽颇有实才,但这毕竟是在本王的地界儿上,还希望你能谨慎从事、莫要纵意胡为、以免多增无谓的麻烦。”
狄映起身。
揖手行礼,感谢了一番后、又应承下来,之后,才离开了鲁王府。
“倒是挺顺利的。”
出来后,狄映感慨了这么一句。
一直守在花厅门外、完全听到了里面对话的彭凉,悠悠儿地来了一句:“大人,排除掉您心里的不耐、和厌恶之后,您再说这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