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净说到这儿,再轻笑着补充了一句:“喔,忘了告诉你了,虽然你一路行迹诡异,让我们无法抢在你的前头阻止你作恶,但是,你犯下的那些累累恶事,我们都收到了一个尾巴。
毕竟,你的那些个手段,只有我们最清楚了不是?所以,我们就是最好的人证。”
这时,周凛又说了两个字:“物证。”
谢净一敲折扇,笑着点头道:“对,还有物证。魏知你不小心给遗漏在那些命案现场的、物证!”
说着,就解下了背后的包袱,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包袱里,是一个个小小的木匣子。
只是那些木匣子的形状……像一只只薄薄的小棺材。
见到众人有些诧异的眼神,谢净笑得桃花眼儿弯了弯。他指着那些小棺材,挑眉撩眼地冲着魏知、道:“这些小棺材、就是专门做来、用以为你收殓的。”
魏知:“……”
所有人:“……”
这得把人剁成什么样儿、才装得进去啊?还得蛮挤的吧?
咦~~~打个哆嗦,不敢深想了。
而谢净,已经打开了一个小棺材,并从里面拿出了半绺剑穗、以及,一张拓有带血脚印的纸张。
谢净面上的笑容,忽然就黯了黯。
“魏知,还认得这个剑穗吗?这是我和周凛、一起编了送给你的。为了这个,我们俩男儿身、硬是学着编了好久好久……
那时,你宝贝得很。
而它,就落在了阖府被杀的林府现场。上面、还被一只沾有血迹的脚、给踩了一脚。
那个脚印、我一并拓回来了。看看,眼熟吗?这是你清洗的第一户人家。那时,你还穿着师傅亲手为你纳的鞋子……
他啊,老眼昏花了啊,还学着女子的样儿、学着给我们做衣衫、纳布鞋。这每一针、每一线里……”
谢净偏开脸,喉头哽咽。
几息后,才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却用他的心血、踩在了我们的心血之上。你何来的心肝?”
收好第一个小棺材,谢净在抹完脸后、又打开了第二个。
里面是一块玉佩的碎片,带有血迹的碎片。
谢净如葱似玉般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碎片上、没有沾染到血迹的位置,一滴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这儿,有个知字。魏知,这个名字是师傅给你取的。为的就是希望你能明白:学无止境、莫太自知。
因为你从小就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啊。师傅就总想提醒你、想让你学会收敛、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世界很大,我们所知甚少。与其浪费时间在尔虞我诈、不如永远带着探索的精神、去求个已知。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十个字,就挂在你房间的正墙上,是师傅他老人家对你一生的期许。
可你呢?你的求知欲、都跑歪了……
这第三件物证、是你衣袍的一角。新衣袍啊。师傅为你做的……
他给你做了那么多件,现在却不知道哪里去了,是被丢了?还是烧了?
烧、你都会嫌是在浪费力气吧?扔了吧?
没关系,我找到一件、捡回来了。可它的上面、你看,全沾上了无辜者的鲜血……
师傅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有何等的痛心和懊悔啊?!还有这个……”
就这样,谢净一件件地拿着、一样样地说着。
令人潸然泪下、而又愤恨满腔。
一双双含着泪水的双眼、带着想焚烧一切的痛恨、不约而同地瞪向了魏知。
让魏知能清楚地感受到、时时刻刻、仿佛在被道道利箭穿中、被片片切割、分裂……
“不要再说了!”
他忍不住大喊出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我自己着想有什么错?师傅他老了、他被淘汰了,他就该为我们这些后辈们着想。
他已风烛残年、而我们呢?我们还年轻正旺、我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和未来,我们还要活着,他就应该为我们着想。否则他养我们做什么?
我们是他的继承人、等他死后,不还是什么都得留给我们?我只是想提前拿到而已。
我提前送他上了路、让他少受了些痛苦而已,我有什么错?
人,谁不是为自己活着?谁还不得为了自己活着?!
难道要我守着他、守到他老死、而我也昭华不再的时候才去继承吗?那我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还有什么未来可期?
是他太老了、思想太僵化了,他只想着他自己、他只想用他的心法秘诀、牢牢地拴住我们、套住我们,是他太自私、是他太卑劣……”
“噗哧!噗哧!”
两道入肉透骨声、同时响起。
谢净和周凛,再也无法容忍魏知亵渎自己的师傅。
周凛的刀、穿透了魏知的肩胛骨;谢净的折扇、则钉过了魏知的气海穴。
他们想要魏知死、但并不想让魏知死得太痛快。
看着魏知痛得张嘴惨嚎、却动弹不得、生生在那儿受着。
谢净抽出折扇,“唰”地一下打开。然后……
扇花在掌中飞舞、团旋。
四周随即绽开了一片片肉片、一朵朵血花。将魏知的痛苦放大、放大、再加剧、更加剧……
周凛拔出长刀,甩了甩。
甩掉上面让他只觉污秽的血珠,然后收刀入鞘。
转身,正正朝着狄大人、躬身行了一礼。致歉。
这是个致歉礼,为的是他和师弟谢净的提前出手。
狄映懂周凛的意思,冲他轻轻地颔了颔首。表示自己不介意,不必有歉意。
而看到魏知的下场,胡家几兄弟、以及那些土匪小头目们、都吓疯了。
他们也许观看过凌迟处死一个人、但那是作为观者观看、是带着解气的心理,所以不惧反喜。
但现在反过来了,他们是人犯、他们是即将被凌迟处死的、让别人解气的对象了。
而且……太近了。
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一个人血片肉沫横飞、听到一个人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嘶嚎……
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些飞到了自己的脸上、身上。
没有人受得了这样的恐惧压迫的。
胡四、以及几个小头目、竟然被当场吓死。
其余人犯也俱都失禁。
动了动鼻子,谢净皱着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了身来。眨巴着一双纯澈的桃花眼、扁了扁嘴、一副被打断了的委屈模样儿。
再皱了皱鼻子,看了看师兄周凛、再看了看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