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武振国的死,当初跟随他一起逃出沧州城的、他的那些心腹们、官员们,也一一被推上了刑台、在狄大人慨然有声的判决下、一一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一时,人头滚滚、血映夕阳、灿灿如煌。
接下来,就是将那些人的脏财清算、再由连泾和霍良学、一一登记、一一发还给百姓们。
百姓们笑啊,哭啊……哭啊,笑啊……
这就是有狄大人在的日子啊、这就是有狄大人在身边啊,狄大人啊……
……
狄大人,在让连泾接任汾州刺史、让霍良学接任府衙长史后,就悄悄地走了。
百姓们、连个鸡蛋都没能送出去……
只得学着宁州百姓们的样儿、为狄大人雕立了一座高大的石像。
就放在、汾州最高的山巅之上。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真相是……
“大人,车逸实真的是自缢的?”
聂波一边夹了夹马腹赶路,一边就傻乎乎地问向自家的大人。
狄映:“……嗯……”
聂波抓了抓头皮,满脸狐疑。
“大人您这表情为什么这么古怪啊?整个堂审,我也听下来了啊。车逸实是真的没有自缢的想法啊。他真就是被武振国给逼死的?”
狄映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但这根本就没有能打消得了聂波的疑惑,反而是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了起来。
“大人……”他还要追问。
就被彭凉的马、给逼退到后面去了。
聂波:“……你们几个、绝对有古怪!”
彭凉:“……”
他终于有了和房斌一样的感觉:这二货、有时候真的该给其嘴巴上贴块什么给粘住才行。
倒是狄映,想了想,还是认真回复了聂波。
“武振国、弃百姓而逃城,我来汾州、本就为了他而来的。”
聂波懂了。
然后就问道:“那咱们的下一站、是不是就是嘉州?”
嘉州啊,武义宗在那里啊。
收拾掉了武振国,那么,武义宗的脑袋、也不用再给其存留着了吧?
狄映却是摇了头。
微微摇着头,眼神里掠过一抹伤楚和无奈之色。
“太远了。”
他轻轻叹气。
此处在国朝正北,嘉州、在国朝西南角,离着嘉州、还有三、四千里之遥,怎么去?如何去?
再说了,武义宗可不比武振国。
武振国只是个刺史,手下也就一些帮着出馊主意的文人书生之流,顶多也就有几个死士,还都被彭凉、谢净和周凛、提前摸进汾州给除掉了。
而武义宗呢?
武义宗是汉州、益州、雅州、嘉州、四州驻防军大都督,手下统兵十万,狄映要怎么杀?如何杀?
武义宗手下可没有一个、小气巴拉、忠心耿耿的车逸实给自己利用。
给我点儿时间吧。
狄映看着西南的方向,心下沉沉这般地想着。
宁舍五尺男儿身、只愿天下皆狄映。
……
而大都城、皇宫寝殿内。
老皇帝又有了两个新面首,不过,没有给他俩什么极特殊的待遇。就只赏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却没有提拔他们为朝廷官员,更没有让他俩的家族飞黄腾达。
只让他俩做个富家子弟潇洒快活。
虽然这二人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反而伺候得让老皇帝就觉得:果然还是不沾朝堂的人、对自己更能尽心。自己也能少了无数的烦恼。
她也可以尽情放纵,不必再担心谁用力挖坑埋她的人了。
正这么想着,就见上官月急步进来,双手呈递上来了一份朝廷奏报。
歪靠在楹塌上的老皇帝,抬手接了过来,随意地打开看了看。
“條”地一下坐起!
“狄映尔敢!”
咬牙切齿、怒冲头顶。
一把将奏章扔出去,立侧身问向苏洪:“狄映现在在哪里?”
苏洪脚下退了一步。腰更低、脑袋更垂,却没回话。
老皇帝见状,一拍自己的脑门。
“朕真的是被气糊涂了,怎么会想着问你?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上官月,你说,狄映现在到哪里了?他身为河北道安抚使、不好好地在河北道呆着、跑河东道到底干什么去了?啊?”
上官月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虽然他们有暗中找“八角阁”的杀手、追杀狄映。但是……
狄映太能跑了。且从不在一地久留。他们追到相州、人去了瀛州;追到瀛州、人到了易州;追到易州、人又出现在沧州;追到沧州、人又去了瀛州……
再追,人居然都出了河北道、跑河东道的汾州去了,还把武振国给砍了!
现在人在哪里?鬼都不知道。
只要他狄映不冒个头、就没人能发现得了他在哪里。
但只要冒过了头、就连他的马尾带起的烟尘都追不上了。
上官月也想知道狄映在哪里,特别特别的想知道!
老皇帝见问上官月也没能问出个结果,就要再召人来问。
就见宋文急步而入。
老皇帝眯起眼睛看宋文。
不是、是看宋文手里捧着的一个木匣子。
看那形状……样式……大小……
老皇帝的脸微微地侧了侧,用眼角余光瞥宋文,狐疑地道:“谁、谁的人头?”
老皇帝绝对有理由相信:狄映在砍了武振国之后、就会马不停蹄地奔着下一个武家人去。
用狄映自己的说法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反正砍武振国已经激怒了陛下,那就顺手再多砍几个,要罚就一块儿受着好了。
所以……
老皇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开始乱跳了。
就见宋文抬手要掀匣盖。
“慢着!”
老皇帝喝止了他。
脚下退了三步后,才示意苏洪先去查看。
宋文却没等苏洪上前、也无视了陛下的阻止,而是直接就将匣盖给掀开了。
然后兜手一转,将匣子里的物什正面对着陛下。
再道:“这是一套和田暖玉、精雕细琢出来的茶具。”
老皇帝:“……”
忽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对那狄映真是又气又恼。那家伙、到底是把自己给吓成什么样儿了啊?真真的。
她上前,看着那套玉质流动、明显温润如玉的、连自己都没有的茶具,再眯起眼睛看宋文。
磨着后槽牙问:“狄映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