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说到这儿,将手中的棺材钉、包括上面连带着的一根儿鱼线、也转手给了祖望之,让其给众人传看了下去。
自己则再道:“那块石头,就是用来压住鱼线的。至此,整个案件的画面、便完整了。
樊澜站在平台石上,起初,有人搀扶着她。所以她没有发现脚下踩到了猪油。而且是一直站着,峰顶低温,猪油并不多润滑。
她站稳了。
然后有人、就在其的一只脚上、绕上了鱼线。
当佛光出现,她为了虔诚、和说出自己秘密的心愿,不但遣退了身边的人,还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还是一大步。
你们都有过迎阳而接的感觉吗?相信当时的她的心情、亦是如此。
她觉得离着那佛光还不够近,就迈大了一步。
猪油就起作用了。
加上山风的作用,她的脚下有些打滑。
有当日跟随他们夫妇出行的下人能证明:当时的樊澜,在迈出一大步后、身形略有些摇晃、站立不稳。
但也没有达到会摔下去的地步。
可突然摔下去了,为什么呢?且像是她自己跨出去的一样。
我们都有站不稳时、身形摇晃的经历吧?会怎样?有一条腿会向一侧伸出,但那里是悬崖边上,崖下的风会自下而上,所以,这个时候的站不稳、应该就是前后摇晃。
有一条腿、就会向前屈起、伸出。
在别人看起来、是不是就像要往前迈步?
这时候,鱼线起作用了。
有人拉动了手上的鱼线。樊澜就掉下去了。
那拴在她脚上的鱼线,脱落了。
本就拴得不紧、本就是为了一拉的效果,凶手不会愿意把樊澜拴紧了救她一命的,对吧?
所以这根鱼线,大家可以看看,其上只有拉拽痕、但没有被扯断的痕迹。
能这么无声无息的、将鱼线拴到樊澜脚上的人会是谁呢?师风华!
有下人能够证明:樊澜摔下去之前,师风华有蹲过身、为其整理过裙角。
当时的樊澜、还笑得非常幸福、甜美、和满足。
而凶手是怎么钉的钉子呢?
他可没有谢净的武功。
于是,本官仍在平台石的周围寻找。
就找到了紧挨着平台的那块巨石。在其上发现了轻微的摩擦痕,像是较粗的草绳给留下的。
在巨石凹凸不平的石缝中、还发现了有碎裂的草屑。当然、是在背风处、那些石缝的细窄夹缝中给发现的。
师风华,你是真的狠。你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那么高、那么险的悬崖、你就凭借着一根拴在峰顶巨石上的草绳、就敢爬下去钉钉子。真的很厉害。
你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就是自己去的。那个猎户、发现的就是你自己一个人。
魏王妃樊可,买通郡主府下人撒播佛光谣言的时候、你就是知道的吧?樊澜与魏王的私情、是你买通人告诉的樊可。
激起了她的杀心。你再利用她的杀心、彻底送樊澜上了路。
你恐怕是想着:即便最后被追查、追查到的也只能是樊可吧?而你、就能安然脱身。
师风华,你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肠、那样对待你的妻子的?那是与你共同生活了十五年的结发妻子啊。”
“不是、她不配!”
师风华眼见再也无法逃脱,便一咬牙,站了起来,吼叫道:“她算得上是什么妻子?她婚前与人私通、婚后仍不知收敛、甚至连避孕药汤都不喝、就带着野种回来,她算什么妻子?
我为什么不想让她给我生孩子?就是因为、我发现她婚前就与魏王有染。这样不贞不洁不忠的人、她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是,狄大人,您厉害,您什么都查到了、什么都猜到了。可您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那时候突然想杀了她的吧?
也许,你们会以为我是图财,其实不是。即便她再有万贯家财,现在的我、也已经不稀罕了。
我已经利用了她、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那些钱财、我已经不在乎了。
否则,她活着,岂不是才对我更有利?我岂不是才能得到更多?
我杀她、就是因为受不了和她的恩爱了。明明看着她恶心得要死、却偏偏要感动她牺牲自己救了我、而不得不和她恩爱缠绵。
她还怀了我的孩子、一个我根本不期待、不想要的孩子。
因为那就等于……不仅仅会恶心我一时、更会恶心我一世。
我也想打掉那个孩子,但只是孩子没有了、事情就能过去了吗?不能!
最主要的,被我收买的人、竟然悄悄告诉我,魏王已经在打算、借着我出事之机、设法除掉我,再把樊澜迎回府。
嗬,我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奸计得逞?!我要想保住自己、就必须先让魏王死心。
可我斗不过他,那么,就只能釜底抽薪、除掉樊澜了。
我让她在恩爱甜蜜中死去、已经对她是最大的仁慈了。
这样的女人、我这么对她、有什么错?!
狄大人,您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法义是入罪的基础、法理是出罪的依据。法律不外乎人情。
那么,像我这样的人、您就不应该治我的罪。我也是被压迫的一员、我也只是无奈之下的拼力反抗而已,我有什么错?!”
这话,给所有的人都听诧异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究竟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世人都知道:有些人、不能以人论之。
但、无法用言语来论的、还真是太稀奇、太稀奇了。
狄映走回公堂上、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而后宣判道:“师风华、谋婚骗财、科举舞弊、与人私通、挑唆仇怨、杀害祁蔷、谋害正妻,罪名成立!
本官判其:五马分尸、满门抄斩、即时执行!
魏王妃樊可:随意打杀下人、还因妒成性、谋害亲妹,罪名成立!
本官判其:斩首之刑、即时执行!”
话音毕,令签现、掷地有声!
师风华至死都不承认自己有错,但在百姓们的嘘声和唾弃声中,最终还是后悔了起来。
后悔的是什么?
事不密。
或者,不是不够密,而是没有想到埋藏得如此之深的一切、会被那么一个人、那样一个神奇无比的人、给彻底刨挖出了个底儿掉。
而就在樊可的脑袋落地之时,武承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