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上写的是:庄志勇、庄黑、庄白、庄蛋、庄明五人,说是要去商州报名当兵。
当时负责开路引条的那位官员,对于想要杀敌报国的好男儿、是不会阻拦的。就给开了路引。
记录下面还写着当时这位官员对这五人的印象:都是国朝好儿郎、长得都很正气凛然。
就这样,把人给放走了。
“大人,我再去趟商州、查这五人的下落吧。”
这时,赵三请命。
狄映刚想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洛州有陆楷瑞,所以才有了记录的保存。而商州……坐在刺史那个位置上的,一直就是与武家有牵扯的人。
原因很简单:商州离大都城太近了。
商州、雍州、歧州、陇州、邠州,梁州、成环形拱卫着大都城。
兵力、官力那些……非常重要。
之前,武承伺就是梁王,封地就在梁州。
指望着那样的去保管记录,做梦就差不多。
狄映想了想后,就道:“再查洛州城、十二年前、那五人开路引日期后的一个月出城记录。
如果没有那五人的名字,那么,就彻查洛州的户籍。我有种感觉、他们并没有离开洛州范围之内。”
这话,给谢净听迷糊了。他眨着桃花眼儿、一眨一眨地瞅自家的大人。
这小眼神儿,给狄映看得微微笑了起来。
“离家十二年,从未归家。家人也只当他们死了。本来是正常的。但我呢,看一个人、一件事,喜欢从常情常理出发。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家人、并不悲伤?也许家人不在了、时间过得久了,悲伤会被冲淡。但至少、都会怀念。
家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哪怕是一只碗、一件衣衫,都是一种可以怀念的方式。
可那五家人中、有吗?”
谢净、以及明里、暗里去探查过那五家人的弟兄们,都在细细想过之后,摇了摇头。
可是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大人又没去亲眼看过?
狄映迎接到他们困惑的眼神,便继续出声为他们解惑道:“因为你们回报的时候,都没有提到过那五家人的情绪。
这是不是很奇怪?如果那些人有悲伤、有怀念,有被你们问起那没有下落的家人的时候、不是总该回给你们一点儿情绪吗?为什么没有呢?
庄黑家,你们回报的是:他们的家人看起来非常忙、也很累。听到我们问起庄黑的事情,什么也没说,只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当死在外面了。
庄白家,你们回报的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而庄明家,就是:那个孩子从小就不听话,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这在你们听来、都有不耐烦的成分,你们也都将之给当成了是一种情绪。其实仔细说起来,也算是吧。
不过,不是正常应该有的情绪。听到别人提起没有下落的旧人、正常的情绪应该是什么呢?
至少,眼神会飘忽一下吧?陷入一下回忆吧?可都没有。岂非咄咄怪事?”
“哎呀我懂了。”
聂波一拍自己的脑袋就道:“只有他们确切地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但又想隐瞒着,所以才会是那样的不耐烦、不愿意别人前去打听。没错了吧?”
“嗯。”
狄映颔首。再道:“通过他们的情绪反应,我就大致能推断出、他们虽然开了路引,但最终并没有离开洛州的范围。
不是在城里,就是在某个县里、村里呆着。我们看这个连线图。
现在我们假设一下、祸害春花的就是他们五人。
那么,他们想要逃跑、隐藏,一定就不会呆在同一个地方。
会分散开一些。
但为了离家近、能看到自己的家人,所以你们看,漳井县、和州城、还有其它几个县的位置。
只有这个浪德县,能达到他们想要满足的条件。孙七、郑八,你俩去浪德县,查一下。”
俩人听令却没有动。
孙七扭了扭脖子,问了句:“大人,具体要查的是什么人您没说啊。州城的户籍还好查着些,县里的……估计就是一塌糊涂。您总不能让我们逮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就问吧。”
狄映被提醒到了。
他捻动着手指,脑中急速思索。
口中一边回答道:“他们有没有成家?有没有可能分散?十二年了,各种变化。我们不能继续这么大海捞针。
这样,你们,就盯着那五人的家人,趁他们不备,暗中搜索。看能不能找到那五人的具体住址。还有,把那五人的家人、全部画幅肖像图给我。”
侍卫们、这才有了具体的方向可以做事。
……
说回大都城那边。
狄府。
傍晚时分,狄府内却不是往日的欢声笑语、奔跑呼跳,而是如临大敌一般、戒备森严。
宋文来敲门的时候、还被门房那跟验贼似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不过他也很能理解,向门房表明正身后、就顺着一小块、一小块的菜田和一溜儿的大葱、一溜烟儿地跑去了正屋。
正屋里、该在的人都在。
狄奶奶见宋大人来了,就起身准备见礼。
这给宋文吓了一跳。
连连躬身行礼道:“狄奶奶,您现在都是一品夫人了,除了陛下、没人敢受您的礼的。您就大剌剌地坐着,受我们的见礼就好。”
狄映奶奶闻言放松地笑了笑,一屁股坐下、一拍大腿就道:“哎呀,讲真,我是真的不稀罕什么这品那品的,但是到了这大都城里啊,各种的礼节真的是太烦死个人儿了。
这有了什么一品的身份,倒是省事儿了很多了。”
宋文就捧场地笑,笑着点头道:“那是。如果不是为着少朝别人躬身、谁耐烦得往上爬呢您老说不是?”
“是是是,”
狄奶奶满脸慈蔼地招呼宋文坐下。
这时,宋文才注意到:正屋堂下坐着的、还有姚丛和张柬、祖望之。
“哎张大人,您来干什么?”宋文蹦过去就道。
张柬瞥他一眼:“……你想说我没用是吧?”
宋文脖子后缩、眼神上下飞:“可不咋的嘛。你瞧瞧你、细溜溜儿胳膊细溜溜儿腿,您说这风口浪尖之上的,您来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