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武丛烈正在外面喝花酒的时候,就遇到了自己的酒友——闻名国朝的大才子、苏聪建。
苏聪建也贪花好色、嗜酒如命,只是他的家族背景深厚,且他也无心官职,便随着自己的心情放浪不羁。
与武丛烈可谓是臭味儿相投。
自打相识之后,就总会凑到一块儿花天酒地。
在听说了武丛烈的烦恼之后,苏聪建便主动为武丛烈出谋划策。
“您的夫人、已是罪臣之女,仅就这一条身份、您亦是可以休她出府。只是好做不好听,那么,您就换个说法吧。
给她下点儿我们常用的那种药,再随便找个仆从之流、捉奸在床,岂不就能完美了?届时,她还连她的嫁妆、都别想带出府去一个铜板儿。”
武丛烈一听,刚想点头同意,又觉不妥。
就摇头道:“这是我给自己头上戴绿帽子,我不干。”
戴绿帽子这种事情,他们常常给别人干,明知那是有多屈辱的事情、又怎么会主动往自己的头上戴?
到时候,妻是休了,可无论走到哪儿、自己都会被人议论、窃笑。武丛烈才不要过那种头都抬不起来的日子。
苏聪建便再生一计。
“那就制造个什么案子吧,让她变成有嫌疑的人……不,让她变成人证就可以。只要她往公堂一站、抛了头、露了面,那么,你也可以、以其丢失妇德为由、将她给休弃了。”
这个法子好!
武丛烈一听,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端起酒杯和苏聪建大喝了一口之后,二人便就此事细细密密地商量了起来。
而束氏在家中,还对此毫不知情。
其实她对武丛烈早已没了感情,随着武丛烈往府里抬进一个又一个的新人,到堆不下了,又往出赠送、或者卖掉一个又一个的时候,束氏就知道:只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就可以了。
她还是本本份份、老老实实地、做着自己身为贤惠妻子所能做的一切。
这日,是武淮的五岁生辰,束氏为其做了一桌好菜,让武淮和庶出的弟弟妹妹们、一起玩儿。
束氏就在一旁看着、陪着。
武淮很喜欢弟弟妹妹们的,小小的他,被母亲教导得很好,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庶出而看轻了他们。
吃完饭,几个小孩子就在院子里玩耍。
有个丫环就建议他们玩躲猫猫。
小孩子们就立刻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就这样,他们玩耍的地方、就从院内扩展到了院外,扩展到了主院外的花丛树影之间去了。
束氏放下手中的针线,也跟了出去,以防孩子们出事。
可事情还是出了。
最小的、只有两岁的武蝶儿、死了。
脖子被人给扭断了。
束氏骇了个不轻,但她作为掌家的正室夫人,也很能稳得住。
就在她考虑着、要将武蝶的尸首放置在哪处的时候、武丛烈适时地回来了。
本来这种事情,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一般是不会报官的。
报了官,是会对自身的名声有损的。无论是对家主、还是对掌家夫人的名声、都会有损。
别人会觉得这家人真是够糟糕的,都能让自己府上莫名其妙死了人等等。
这还死的不是下人、而是也算得上半个主子的庶出小姐。
所以通常都是自己在内部查察和处理。
可武丛烈这次就反常了。
他直接就要报官。
束氏皱了眉。
只是她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武蝶是武丛烈的女儿、武丛烈是一家之主,这么大的事情具体要怎么办、也轮不到束氏作主。
这种主一个作不好、就是束氏自己的麻烦。
遂也没有出声阻止、且站去了一旁。
谁知,事情偏偏就这样发酵了开来。
杀人疑凶很快就被抓到了。是府中的一个护院。
而那名护院被抓后拒不认罪。
有丫环就说:夫人束氏在案发之时离得并不远,应该有看到那名护院出入过案发现场。
这样一来,束氏就必须要出堂作证。
因为武蝶死的时候、武淮就在附近,也是案发现场周围、除了武蝶之外唯一的一个人。
再稍远些的地方、就是束氏。
五岁了、虽然习过了一点儿武的武淮,无论如何都没有拧断武蝶脖子的能耐。
且束氏当时、的确有看到、那名护院曾出入过那几棵树后。
是的,武蝶死在一棵大树的后面。
束氏就得出堂作证:证实当时自己看到的、就是那名护院走到那几棵树后,几息后又走了出来的事实。
束氏深受礼教的熏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抛头露面去到公堂。
上了公堂,就得自报名讳,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名讳公然报于外人、还是报于众人面前,这就是极为失礼和丢脸的事情。
束氏不愿意。
她请负责查察此案的官员、到自己的府中、在武丛烈的陪同下、私下问话。
可那官员在私下问过之后,还是要求束氏、必须在公堂审理此案之时出堂作证。
束氏无奈,只得向武丛烈求救。
武丛烈却是安慰她:“现在风气开放,你也别太守着陈规旧礼束缚自己。就是出堂作作证而已,无碍的。”
就这样,得不到自己夫君支持、如果不出堂、自己的儿子武淮就有嫌疑的情况下,束氏走上了公堂。
当那名护院终于因为她的证词而被判入罪之后,束氏却被武丛烈一纸休书给拍到了脸上。
“束氏,你已身为正四品的夫人,却公然立于人前报出名讳,让我武丛烈、武氏家族之人、成了整个大都城的笑话。
我的家、再也容不下你这等不为家声考虑、带累子女名声的失礼妇人!
你走吧,带上你那个年纪小小、就被人怀疑成了杀人犯的儿子、滚出我的府门吧,从此,我俩再不相干。”
束氏:“……”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自己上了武丛烈的圈套。
武丛烈、宁愿杀害自己的女儿、也要将她和武淮驱逐出府的圈套。
端庄、坚忍了一辈子的束氏,沉默着捡起休书、带着儿子,收起了不多点儿的金银细软,踏出了武丛烈的府门。
从此以为他人做针线、洗衣物为生,将武淮辛辛苦苦地拉扯长大。
可命运真的是捉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