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狄大人穿着自己缝制的衣袍,去抓坏人、斩恶官……小妇人都觉得像是自己也参与了一样,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听说:自打有了狄大人,乡亲们对于冤屈和不公那些个事情,都没有以往那么隐忍了呢。
真好。
黑暗中,小妇人就这般想着,给自己增加对抗周围无形无影、恐怖压力的勇气。
静寂中,身后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小妇人心下一惊,立刻侧身站到了道旁,警惕地回头张望。
感觉还不是很安全,她又往后退了退,还蹲下了身,尽量将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
随着那道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小妇人的心脏也完全不受控地“砰、砰、砰砰”乱跳了起来。
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抱着的小包袱。
忽然想到自己大意了。
这么个走夜路法,应该带把什么能防身的物什的。
想着、一只手就悄悄伸出,在身边的地面上、无声地慢慢摸索着。
这儿是官道,但也是依着山脚而修建的山道,每日里,小妇人都会在这条道路上来回走过,她记得:道旁边有不少的小石头、碎石块来着。
她想摸到一块,那样自己好歹才能有点儿底气。
脚步声更近了……
适应了黑暗的小妇人的视线、甚至都已经能模模糊糊看得到一个人影,正快速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小妇人心慌得更加厉害。
好在,石头摸到了。
巴掌大小的、边缘乱七八糟的一块石头。
小妇人立刻将之给牢牢抓住,并将抓石头的手、背去了身后。
来人却顿住了身形。
左右晃动着、似乎那人正在朝这边张望。
小妇人都恨不能将自己给缩到地面下面去。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着对方别发现自己。
但显然: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对方也同样适应了。
对方试探着,又朝这边走了两步。
就在小妇人紧张到极致、心弦绷到了极致的时刻。
突然听到对方出声了。
“你是谁?”
小妇人咬住下唇不出声,眼神却死死地盯在对方的身上不敢挪动开半分。
就又听那人问道:“我有急事要赶往城里,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吓唬我啊,我胆子小。”
这么个长句子,忽然就让小妇人的心弦在这一刻猛地松了开来。
她听出来人是谁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松开了小石块,也松开了紧抓包袱的另一只手。
“哎哟”一声就回道:“简大叔,你这不声不吭地赶路,想吓死谁啊?”
中年大叔简茂,一听那是个人声,还是同村的小妇人柯莹莹的声音,顿时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长气。
“你才吓人呢,闷声不吭地就蹲在路边,我还以为是只野兽呢,但瞧着又像是个人,把老叔这颗老心脏都快吓停跳了。”
柯莹莹闻言,自己也感觉好笑。
一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一边就道:“这天也太黑了,乌漆漆的似的,我一个人赶早路就害怕嘛。
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就想着躲躲,谁知道简大叔你的眼神儿就有这么好,这也能被给你发现了。对了简大叔,这么早你要去州城干什么啊?”
“嗐,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俩臭小子。昨晚进了州城说是买块肉,结果买到现在都还没个人影儿着家。我担心他俩出事,就想赶早了进城去找找看。”简大叔回答。
柯莹莹就想起简大叔家那两个淘气不省心的大小子了,于是催促着简大叔快走。
虽然她其实很想简大叔陪着她一块儿走来着。
“那简大叔你自己快些儿走吧。我脚程慢,不敢耽误你。希望他俩都平平安安的,您一下子就能找到他俩。”
简大叔果然就应声加快了脚步,一下拉开了与柯莹莹之间的距离。
一边回声道:“那行,大叔我就先走一步了。实在不是大叔不想等你,而是怕他俩又莫名其妙被官府给抓了去。再被抓、这浑身上下都是嘴也再不能说得清楚了。”
简大叔说着、快走着,声音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柯莹莹也尽量加快脚步、争取赶上点儿对方的尾巴。
能听着对方的脚步声走,她也多出不少的底气。
但简大叔真的走得太快了,很快就连脚步声都听不太清楚了。
不过州城快到了。
此时柯莹莹处在半山腰上,下了山再走一里地、就能摸到城墙了。
现在往州城的方向看去、都能依稀可以看到城门楼子的影子了。
她心下大定,继续赶路。
忽听前方、简大叔脚步声彻底消失的地方,有两道声音响起:“爹?爹!”
柯莹莹的面上忍不住就露出了笑容。
她听出来了、那就是简大叔家两个臭小子的声音。
这俩孩子、估计也知道自己一夜未归会惹家人担心,也赶在卯时城门小开的时候,奔回家来了吧?
柯莹莹真心为简大叔感到高兴,也为这俩臭小子到底还算有点儿孝心高兴。
果然,才十几息的功夫,四人就在山道上遇见了。
简大叔一手拽着一个儿子,一边往回走、一边数落着人。
柯莹莹再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便甜甜地笑着、继续赶自己的路。
而就在双方错开身形,还不到十步之距的时候。
变故陡生!
一条黑影忽然自道旁的一棵大树上跃下,一把就捏住了柯莹莹的咽哤,再一使劲儿……
等简大叔他们听到身后的重物倒地声、以为柯莹莹摔了跤、赶到近前查看的时候,才发现,柯莹莹已经断了气。
简大叔的小儿子,忍不住,用一声扯破喉咙的、骇人的惊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
负责守南城门的、还抱着长枪、靠着城门角门打瞌睡的兵士,一听出了人命案子,顿时一个激灵灵清醒了过来,拔腿就去州衙报了案。
守门的衙差,听案也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就扯起了嗓子,大大声声地喊了一句:“出案子了!”
不到十息的功夫,他就看到了匆忙赶来、衣袍都没有穿整齐的、骑在马上的狄大人。
以及,一群骑马的侍卫大哥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