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白家上下特别高兴。
白文哲看着满满一桌子好菜,忍不住感叹说,就算过年也没这么丰盛。
白瑞雪笑呵呵的端着浊酒,起身说道:“爷爷,咱们一家子和和美美,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这样的好菜会越来越多的。瑞雪以前不懂事,让爷爷奶奶爸爸姑姑操心了,在这里,瑞雪敬你们一杯。”
说完,白正都来不及阻拦,白瑞雪便将杯中的浊酒一饮而尽。
大家心里暖洋洋的,白文哲笑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夸赞白瑞雪的时候,还不忘冲自家老婆子黄氏炫耀两句:“你瞅瞅,咱们家的子孙就没有孬种。教育孩子,不能光靠打骂,得做好榜样。我白文哲一辈子行的正坐得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膝下的子孙自然也个个心里有标杆。就算走了弯路,闹了倔脾气,也会有幡然醒悟的一天。”
“爹爹说的极是。”白正的心情也很好,一连喝了两大杯浊酒,喝的脸颊发红。
小豆丁不能喝酒,端起了自己面前的一碗鸡汤,冲着众人,奶声奶气的说道:“爷爷奶奶,姐姐的爹爹,姑姑,子衿也想敬你们一杯。”
轮到小豆丁敬酒的时候,原本欢愉的气氛顿时冷清下来。
尤其白正,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白文哲很满意这个懂事的孩子,特意语气温柔的询问:“子衿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啊。”小豆丁毫不怯场,“因为你们是姐姐敬爱的爷爷奶奶,姐姐的爹爹和姑姑,所以子衿也敬爱你们,子衿年纪小,不能喝酒,子衿敬你们一碗鸡汤。”
说完,小家伙果真像模像样的两手捧着那碗鸡汤,咕咚咕咚喝个不停。
香喷喷的鸡汤,表面的油脂已经被白瑞雪清理干净,饶是如此,小家伙依旧喝的满嘴油。有一丝鸡汤顺着她的嘴角缓缓往下流,饿过肚子的小豆丁深知食物的来之不易,连忙滋溜一声吸干净,惹得众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身边的白瑞雪连忙帮她把鸡汤碗接过去,劝说道:“敬酒不用非得喝完的,实在喝不了也能剩下。”
小豆丁迷茫又委屈的看着自家姐姐,心里暗想,怎么不早说,她都快喝饱了。
众人哈哈大笑,白文哲又冲着她们俩,非常认真的说道:“瑞雪,你和子衿还是搬回来住吧。老院这边没有你们在,太冷清了。”
四个大人,成天大眼瞪小眼,真没意思。
尤其白正天天泡在学堂,黄氏是个性子软没主意的,生的女儿白兰就更别提了。那性子果真像是一株兰花似得,成日里躲在角落里静悄悄的开。除非必要,根本不张口,也不露面。这样的性子,真是要把人急死。
白家人现在只剩下白兰还没有成亲,一家子为她的事没少发愁,老觉得她这样的性子,嫁进夫家会被人欺负死。
白正也是这个想法,附和着父亲的提议:“瑞雪,你爷爷说得对,还是搬回来住吧,咱们一家住在一起热闹些。”
对于这件事,白瑞雪已经不想再提。
小豆丁的名声还没有掰正,她不愿让孩子背上名不正言不顺的骂名。
难不成,以后和白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也让孩子叫他姐姐的爹爹?
他不嫌别扭,我们还嫌绕口呢。
“爷爷和爹爹的好意,我明白的。只是我已经答应了钱家,要帮人家看宅子,食言了不好。”
搬出来钱家和诚信两座大山,果然白家的男人都不说话了。
女人们则是默默地吃菜,黄氏默默帮白文哲夹菜,白兰默默帮小豆丁夹菜。
小豆丁个子小够不着,干脆站起来,夹了一大块红烧肉,费尽的放在了黄氏面前的碗里,把黄氏感动的直掉眼泪。因为这块红烧肉,众人对于小豆丁更加亲昵了。
甚至连白正都在想,这小丫头要真是他的女儿,倒也不错。
之后又过了几天,白正一有空就守在家里,盼着乔君千能来,偏偏始终没等到那人。
黄氏在家里翻着黄历,数着哪天是好日子,默默还和白兰将白瑞雪出嫁要准备的东西都盘算了一遍。
打那之后,白正算是落下了心病,他在学堂授课的时候盼着,回家之后盼着,就连下地干活也盼着。
盼来盼去,失望也越来越大,最后更是发展到不顾自己的形象,能站在院子里对院门破口大骂。
这个混账玩意,拿他们白家当猴耍呢?
说是要来提亲,这都多少天了。
你倒是过来啊!
好让我当面拒绝,这件事赶紧了了啊!
就这么一天一天吊着个人,实在闹心死了。
这边的白正烦躁不安,门外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
听到有马车的动静,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冲出门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竟是一辆有车篷的牛车停在门前,赶车的还是自家老二白清。除了白清,牛车的另外一边则坐着大侄子白瑞东。
“二弟,你们赶牛车回来做什么?”
平日里白清都是走路去镇上工作的,左右镇上距离玉池村不远,来回走路倒也不会太费事。
以前秦氏还在的时候,也曾念叨过几回,说是要买辆牛车,一来方便耕地做活,再来好让她女儿白瑞喜能够风风光光的出门。可惜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没能如愿。
如今秦氏不在了,牛车竟是赶回来了,着实稀奇的紧。
白清从牛车上跳下来,冲自家哥哥笑呵呵的说道:“大哥,这是我新置办的牛车,您看怎么样?”
那头老黄牛规规矩矩,两只牛角弯弯的,宽大的鼻子上面挂着鼻环,不住的喷着热气,一口大牙整齐白净,倒真是不错。
老规矩,买卖牲口的时候,最先看的就是表面有没有伤病,其次就是看牙齿长得好不好。
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就是这么来的。
“这头牛倒是不错,只是二弟,你怎么想起买牛了。”白正还是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时候,原本垂下来的马车帘子挑起,先是从里面跳出了胖乎乎的白瑞凡,紧接着便是白瑞喜,以及瘦了一大圈的秦氏。
看见秦氏的瞬间,白正只惊诧的差点脱掉下巴。
“这,你们这是做什么?”
之前不是已经给秦氏写了休书,送回娘家了么?怎么又带回来了。
被白瑞喜搀扶下车的秦氏,冲白正咧嘴憨憨一笑,那模样竟是有些陌生。
是白清回答了他:“大哥,她在娘家的这段日子不好过。娘家的房子烧没了,她的娘家侄子也在那场大火中烧死了。爹爹和哥哥都蹲了大狱,家中只有娘亲和嫂子。那俩人哪里会尽心照顾她,她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前些日子我过去看望时,看见她们把她用绳子拴住,用皮鞭打,只因为娘子打翻了一碗水。”
“没几天的功夫,她就被折磨的没了胆子,现在连人都不认得了。那时候看得我一阵心疼,当时就想把她接回来。大哥,我这次真的想好了,以后不管怎么难,都把她带在身边,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说着,白清回头看了看秦氏,秦氏同样回报给他一张憨憨的笑脸。
仔细看的话,的确能发现,那张笑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讨好一般的笑。
白正同样看的心疼,只无奈的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就好。”
他们还以为白正会反对呢,没想到却是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二房一家子真心感激。
在困难面前,能够得到家里人的支持,是很让人精神振奋的。
之后没多久,白瑞雪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对于秦氏回来的事情,她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秦氏和白清的感情不错,而且身边还有三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秦氏要是真的被白家彻底抛弃,她才要彻底远离二房一家。
毕竟一家子狼心狗肺没人心的东西,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小豆丁对于这件事,表现出了一丝丝的紧张,抓着白瑞雪问个不停:“姐姐,那个女人回来了,还会像以前那样打骂烧死咱们吗?”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里,说出这样恐怖的一番话,听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白瑞雪笑笑道:“不会了。”
现在的秦氏,听说连只猫路过都会害怕到瑟瑟发抖,真正变成了胆小如鼠,哪能再掀的起大浪。
虽然依旧对秦氏心有余悸,可小豆丁坚定地认为,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姐姐说不会,那就肯定不会,那么,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新房子很快修好。
精致的小二楼拔地而起,坐落在原本破败漏风的茅屋原址。
处于玉池村地势的最高处,原本的破茅屋就足够引人注意,只因为那里住了两个脾气倔命又大的小姑娘。
村里人闲来无事的时候,都喜欢爬上自家房顶,朝着北边眺望一下茅屋的所在地,看看那边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冲突。
现在这里依旧是引人注意的,不过,大多数人是秉持着羡慕的态度。
瞧瞧人家白瑞雪,不过得到了钱家小姐的青睐,竟然转眼就翻了身。
看那座漂亮精致的小二楼,已经算得上全村最漂亮的建筑了。
不少人眼里羡慕的同时,心里也开始打起了新的算盘。
钱家他们是攀附不上的,可白瑞雪行啊。
前些天那个什么姓乔的,不是还说要去白家提亲么?
这时候的人们才惊讶的发现,原来白瑞雪竟然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于是,不少家中有适龄男青年的,开始在暗地里紧锣密鼓的张罗起了,要去白家踏门槛求亲的事情。
眼瞅着,白家要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