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宥期这么一晕,众人再次变的慌乱起来,还好有神医孙寅就住在白瑞雪家,他上前把脉,又摸了摸路宥期的额头,双眉紧锁道:“他的断臂本就没长好,这次又是着急又是颠簸,身子已经在发烧了,情况不妙啊。”
他的话,顿时将众人吓得心慌意乱,翟氏更是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早就劝他不要去,偏不听,这孩子真不知道随谁了,怎么就这么倔呢。”
一旁的路闵本就心烦,更见不得自家媳妇在跟前唠叨,不耐烦的冲她呵斥了一句“你少说两句”,然后又问孙寅:“孙老,宥期的伤要紧吗?”
“要不要紧我说了也不算,还是先抓点药回来,让他把烧退下去才能好打算。”孙寅说着,侧身让开一条路,“你们别在这愣着了,快点将人抬进去歇着啊。”
众人这才恍然,连忙七手八脚的将路宥期小心抬进屋。
看着路宥期再次光明正大的住进小二楼,白正不由一阵恍惚。
这情形好像不对吧,记得他好像想将这小子撵走的。
哎,算了算了,谁让他是伤病员呢。
左右白正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了,不然也显得他太不近人情了。
回到房内后,白瑞雪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家里人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听到程小姐自愿坐上做过手脚的马车,众人皆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黄氏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那个程小姐如此恶毒,怎么就愿意自己坐进马车里的?她难道不知道马车有问题?”
“知道啊。”白瑞雪笑着眨眨眼,“我想她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害怕心怡和乔公子去找她们家的麻烦吧。之前如果知道这件事会和钱府的人有牵扯,估计她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正在剥花生吃的乔君千,闻言连忙丢掉手里的花生壳,大声反驳道:“不不,我们只是从旁协助,瑞雪才是这件事的主力。与其说程小姐是被钱府吓到的,倒不如说是被白瑞雪吓到的更为恰当。”
好么,光是将人塞进瓦缸的一幕,就足以吓得人胆战心惊了,哪里用得着钱府出面。
黄氏哪里会想到这些,只当是乔君千谦虚了,连忙道:“我们家瑞雪哪里能吓唬到人,别人吓唬她还差不多,这次的事情,真是多亏了心怡和乔公子的帮忙,不然我们家瑞雪和宥期,可是要白白受罪了。”
这倒是实话。
白正起身,恭敬的给钱心怡和乔君千行礼。
吓得钱心怡连忙躲到一边:“白先生这是作甚?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你们帮助瑞雪,就是帮助我白家,这份礼应当的。”白正道。
乔君千则是恭恭敬敬的给白正还了一礼,末了才道:“白先生,之前是我年轻鲁莽不懂事,竟然会拿提亲一事来开玩笑,差点毁了瑞雪的清白。回去后,我姑妈已经好生教育过我了,也关了我很长时间。最近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来和您道歉,今日,我正式和您道歉,希望能够得到您和瑞雪的谅解。”
终于说出来了!
这一刻的乔君千,只觉得胸口好像吐出一口浊气,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吐出来时,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白正等人则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刚刚没听错吧,之前乔君千竟然在说,找白瑞雪提亲一事竟然是在开玩笑。
当着众人的面,白正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年轻人少不更事,鲁莽一点,任性一点无可厚非。没事,没事,这件事你不提我都要忘记了,相信瑞雪也没有放在心上,对吧瑞雪。”
这就算原谅了?
白瑞雪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轻飘飘的说了句:“都过去了,以后再别提了吧。”
“好好,不提。但是我还有一件事,请瑞雪一定得答应我。”乔君千道,“听说瑞雪的刺绣功夫了得,我们家名下有间小小绣坊,经营的一般,多年来一直不温不火,希望瑞雪能够去绣坊担任掌柜一职,算是帮帮我的忙。当然,薪酬好商量,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乔君千竟然又看上了白瑞雪的刺绣手艺!
之前白瑞雪会做夹肉饼的时候,他就一心想要把白瑞雪的夹肉饼配方搞到手,现在夹肉饼作坊开起来了,白瑞雪也答应他隔三差五去作坊监督一番。
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做生意的好苗子。
白瑞雪正要开口说话,已经被放在床上的路宥期,竟是突然醒过来。
他艰难的咳嗽几声,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
翟氏破涕为笑,连忙对着儿子嘘寒问暖:“宥期,你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路宥期轻轻摇头,算是回答了母亲的问话,而后对白瑞雪道:“瑞雪,你先前不是答应过京城如意坊的张树清管事,要帮他绣贺寿图吗?”
白瑞雪点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是啊,我的确答应过张树清管事,要帮他绣贺寿图,乔公子的邀请,恐怕我是做不到了。更何况我只不过会一点点刺绣的小手艺,哪里能担得起掌柜一职。”
就连白正也道:“是啊,乔公子,你们能看得起瑞雪,是她的福气。可是孩子如何,我们自己清楚,让她做一做绣品还成,权力大了,责任重了,恐怕瑞雪会觉得有心无力,坏了你们绣坊的大事。”
既然双方都这么说了,乔君千也只能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临走时,他瞥眼看了看仍旧躺在床上的路宥期。
见他眼皮耷拉,精神萎靡,身边还有孙老在帮着瞧病,心里有了小九九。
这路宥期真是会赶巧,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白瑞雪即将表态的节骨眼上醒过来。
不行,他得试探一下这小子。
小二楼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程家的轩然大波却刚刚掀起。
在程可心乘坐马车离开后,婢女追着马车跑了,程夫人则是还在家和程长贵拉扯。
程夫人嫌弃程长贵没能护住女儿,让女儿吃了亏;程长贵嫌弃程夫人平日里没有把女儿教好,让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两个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一时半会竟是没分出胜负。
当程夫人再次扑过来,抓着程长贵要他去外面看看女儿什么情况时,程长贵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
男女力量悬殊,更何况是盛怒之下的程长贵。
他一把就将程夫人推了个跟头,正好倒在了装有倒霉蛋的瓦缸前。
程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气呼呼的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将怒气洒在瓦缸上。
指着奇奇怪怪的瓦缸,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坐在瓦缸里干甚?”
刚刚光顾着和程长贵吵架,她才发现瓦缸里竟然还坐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表情古怪,显然并不想偷窥他们夫妻吵架,想要逃离,却偏偏身不由己。
有丫鬟上前,小心翼翼的回禀:“夫人,这是白娘子和钱府一起送来的。听说,就是这两人奉了小姐的命令,去给钱府的马车做了手脚。”
后面的话,丫鬟的声音越来越低,程夫人冲她一瞪眼,便吓得丫鬟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你们,给我把盖子打开!”
程夫人一声令下,瓦缸中的俩人脸上皆是一喜,他们下巴磕着木盖,冲程夫人一个劲的道谢。
程夫人才懒得理会他们的道谢,只是想要看看白瑞雪等人在搞什么名堂罢了。
很快就有人上前,将绑着木盖的绳子割断,木盖也因此轻松揭起。
可随后,瓦缸旁边的那些人,在看清楚瓦缸内的情形时,全都吓得大惊失色,有些胆小的,更是被吓得惊叫出声。
一个劲灌凉水败火的程长贵不满的皱起眉头,大声呵斥道:“鬼哭狼嚎个啥,都给老子闭嘴。”
见众人这副表情,程夫人的好奇心更浓,也凑近到瓦缸跟前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瓦缸里的毒蛇和蝎子,正随着倒霉蛋起身的动作,从他身上扑簌簌往下掉。那人身上的衣裤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鲜红色的血液将他们的衣服浸出了梅花斑点,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瓦缸里猛然散发出来的气味,呛得人差点晕死过去。
“啊,蛇,有蛇!”程夫人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跌坐在地上。
程长贵还想骂人,却看到原本禁锢在瓦缸里的倒霉蛋,竟迅速翻出瓦缸,跌跌撞撞的逃命去了。
在他们身后,还残留各种毒物,以及不明液体。
这一次,程长贵也吓到了。
正要开口说话,原本追着程可心一起跑掉的婢女,哭哭啼啼的回来了。
小丫头早就哭成泪人儿,一看见他们,便噗通跪在地上,连连说道:“老爷,夫人,求你们赶快去救救小姐吧。小姐乘坐的马车掉了轱辘,她连人带车翻进路边的排水渠了,现在生死不明。”
说完,小丫头哭的更凶。
程长贵惊得身子一个趔趄,刚想迈步,却忍不住说了个好字。
其余人还以为听差了,却见他又意味深长的舒出一口气,眼底深处闪耀着别样的光芒:“娘子啊,白瑞雪的行事作风你都看见了,这可是个以牙还牙的主。今日咱们家可心要是不掉进排水渠,他日咱们程家还指不定要遭受什么大难呢。要我说,掉的好,这才配做我程长贵的女儿,她的弟弟妹妹们,也不必再受她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