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等人匆匆赶到白家老院的时候,那边的人已经逐渐散去了。
这和意料中的场景怎么不太一样啊?
原先他们过来之前,还幻想着,可能路宥铮这一回又要惹一回大麻烦的,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们挤过就要退去的人群,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脸憨笑的路宥铮,以及同样笑眯眯的秦氏,和站在一旁瑟缩着不说话的白瑞喜。
“发生什么事了?”路宥期张口询问。
一看路宥期、白瑞雪和小豆丁都来了,路宥铮的脸上更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道:“一点小误会。刚刚我跑的太快,把瑞喜撞倒了。不过已经没事了,秦婶子和瑞喜都已经和我解释过,也道过歉了。是我自己大惊小怪,还把你们都招过来了。”
那边的秦氏笑呵呵的说道:“年轻人走路莽撞正常,我的岁数要是再大一点,恐怕走路都得依靠拐杖才行的。瑞喜也没多大事,不过是一点皮外伤罢了。既然宥期过来了,就帮我家瑞喜看看身上的伤势吧,她的身上好像有好几处被擦伤了。”
秦氏说着,一把将身后的白瑞喜推出来。
可能是推她的时候,触碰到了白瑞喜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模样,光是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路宥期的眉头微微皱一下,语气平和的说道:“二婶,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瑞喜的姐夫,还是避嫌的好。何况这种伤,一般没什么大问题,待会儿,让宥铮帮你们送过来一瓶药,擦上就行了。”
秦氏似乎对于路宥期的回答,并没有丝毫的不满。
依旧笑着,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说下去:“是这样的没错。都是年轻人,还是避避嫌的好。那么,这就要麻烦宥铮哥儿了。”
路宥铮正高兴自己刚刚躲过一劫呢,哪里会不答应,自然是一口就应下来了。
秦氏拉着自己的女儿谢过之后,也没再说别的,就折返回去了。
全程,她几乎没有和白瑞雪多说过一句话。
要不是白瑞雪知道,不久前秦氏刚刚从前任村长崔衫手里,将白瑞喜救出来,她都要怀疑,一场病愈后的秦氏,莫不是改性了。
不过,事情不找自己,自己自然也不会去找事情。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和路宥期、小豆丁一起,径直走进了隔壁的白家老院。
那边,已经在门后听了半晌动静的白正,不提防被女儿和女婿撞破。
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说道理,秦氏终归还是我的弟媳妇。而且她的病才刚好,我也不好再出面掺和进去,免得让人以为,我有欺负弟媳妇的嫌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人去告知你们。”
原来,那个人是白正派去的。
路宥期笑笑:“不妨事的,岳父,我可以理解。”
虽然路宥期说他可以理解,可白正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疙瘩的。
趁着白瑞雪落单的时候,赶紧和她又提了一遍这件事:“瑞雪,我真的是有苦衷,也确实不方便出面。你和宥期说说,别让他记恨我。还有,我刚刚之所以在那边听着,就是担心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准备随时有麻烦,就冲出去的,希望你能理解。”
白瑞雪笑盈盈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自从自己成亲之后,白正对自己的态度,和先前比起来,可是大不一样呢。
她笑了笑,道:“爹,您就放心吧,相公说没在意,他就一定不会在意的。”
白正有些心慌的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期盼着希望如此。
这时候的他,才开始有了念头。
想着,自己要是有个儿子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要是他在自家的儿子身边生活,或许他的地位和角色又会不一样。
都说人的想法,就像是地里的野草,一旦丢下一粒种子,看着它生根发芽,就算日后拔掉了,那里也会留下痕迹。
事后,路宥铮的确乖乖把药给翟氏送过去了。
据说,翟氏不光好好招待了他,还强留他吃了一顿午饭,才让他离开。
左右路宥铮刚刚和自家亲爹闹过别扭,一时间他还真不敢回家吃午饭。
于是也就半推半就的,和翟氏一家一起,吃了一顿饭。
说是一家,其实也只有翟氏、白清和白瑞喜三个人罢了。
白瑞喜的两个弟弟,白瑞凡和白瑞东可没有路宥铮那样的勇气,敢找各种理由给自己放假。这会儿,两个人还在学堂用功读书呢。
路宥铮一顿午饭吃的极为舒心,离开的时候,还是乐呵呵的。
送走了路宥铮,白清才有些不满的说道:“你不是答应我,以后咱们一家要好好过日子的吗?没事又招惹路家人作甚?”
之前就因为白瑞喜招惹了路宥期,后来竟是被人直接狠心卖给了傻子崔振。
现在白瑞喜人虽然回来了,可是她的肚子里却有了崔家的种。
而且人家的手里还捏着白瑞喜的卖身契呢。
说是等她生了儿子,卖身契才会还给她。
不然,白瑞雪就要随时被崔家人接回去的可能。
翟氏清楚自家相公究竟在担心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搂着白清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相公,你别担心,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咱们家的以后着想啊。以前我鬼迷心窍,给家里惹了不少的麻烦,现在我这不是想给家里缓和一下嘛。和路闵的小儿子交好,也能表现出咱们的态度不是。毕竟路闵还是咱们村的村长呢,日后终归还是有可能求到人的。”
翟氏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到了路闵的心坎里。
他的心情舒畅了,自然也就不炸毛了。
一家人继续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尤其在经历过那些磨难之后,他们更是觉得,如今的平淡生活是那么的来之不易。
白瑞雪来家里的时候,给白正带来了一套新衣裳,以及一双新鞋子。
白正一看那些崭新的布料,心就紧跟着一颤,连忙摆手说:“你这是做什么,前些天不是才给我送过一套衣裳吗?”
路宥期在一旁劝道:“这次不一样,您马上就要去镇上教书了。镇上和村里可不一样,先生要是穿的太过寒酸,可是要被学生笑话的。这套衣裳是瑞雪这几天连夜赶制出来的,您好歹试试看是不是合身。”
经过几次的相处,路宥期基本上已经摸出了白正的命脉,就像是这种事,由他来开口劝说,效果比白瑞雪苦口婆心要管用的多。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劝白正收礼物,主要是看不得白瑞雪受委屈。
好歹也是费了她一番心思,才做出来的衣裳,白正连一眼都不看,就等着人一遍又一遍的劝说,搞得倒像是求他似得。
这种场面,看得人心烦。
当然,这样的念头,路宥期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他白正不是喜欢要面子,不是喜欢推推搡搡,装样子吗,那就陪他好好玩呗。
白瑞雪看着路宥期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悄悄挡到他身前,冲着白正说道:“爹,是不是喜欢,您先试一试吧。”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好歹是女儿和女婿孝敬自己的新衣裳。
村里随便数,都再扒拉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孩子。
可他不是担心女婿不高兴嘛,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热烈,让女儿看不起。
就这么端着,他也觉得累啊。
白正终归还是男人,还是个非常要面子的男人。
就算心里喜欢,也不会在女儿和女婿面前,就这么抖开试穿。
等到白瑞雪、路宥期和小豆丁离开之后,白正才拿起那套衣裳。
没想到拿起了之后才发现,衣裳下面,竟然还藏着里面穿的里衣。
里衣白白净净,叠的整整齐齐,不管是上衣还是裤子,甚至连配套的袜子都有。
在看到那套衣裳时,白正的心还是平静的。
可是在看到里面的里衣后,他内心深处的神经才着实被触动到。
手掌轻轻拂过里衣光滑的面料,不知怎的,那些衣裳在视线中逐渐变的模糊起来。
不明液体从眼眶中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他怕弄脏新衣裳,赶紧擦掉。
可眼泪却像是不受控制般的,始终落个不停。
到后来,他干脆趴在床上,将脸蒙在被子里,任由泪水无声沁入床单。
四年了啊!
女儿终于愿意关心他了。
不是像之前那种有所图谋的假装关心,也不是做给人看的装模作样,而是真心在帮他设想。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在意,又怎么会在准备外裳的时候,还会给他准备同色系的里衣做搭配。
白正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觉得自己的努力总得有了回报。
已经离开的白瑞雪,自然不知道白正因为一套里衣,会有那么大的触动,也不知道他竟然还因为这套里衣流眼泪了。
等她将已经准备好的另外两套衣裳拿出来时,路宥期也吓了一跳。
“这是哪来的?”最近白瑞雪晚上都忙着做香包。
有时候路宥期半夜起来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竟然还在做衣裳。
问她这是给谁准备的,白瑞雪说,白正一半天就要去镇上教书了,她想给白正准备一套新衣裳。
人家孝敬自个亲爹,路宥期自然不会说别的,只是在担心白瑞雪的身体罢了。
却万万没想到,今日明明已经把衣裳送过去了,白瑞雪竟然又抱出来两套。
这又是给谁的?
又是什么时候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