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褚想的不错,白正毕竟是个耳根子软的。
有自家兄弟在他身前絮叨了这一阵子,白正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刚想要起身,去小二楼那边说话的他,还没走出院子,就被白文哲的一声呵斥喊住了脚步:“站住,你干啥去?”
白正的脚步一顿,也不敢再往前走了,连忙回身。
在他们兄弟说话的时候,白文哲一直都是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八壹中文網
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开始白褚还接连问了他两句,后来见白文哲不回答,以为自家老爹没听懂,也就渐渐忽略了自家亲爹的意见。这会儿两个人说好,就要朝着小二楼去了,白文哲却突然开了口。
“爹,什么事?”
白正是他们兄弟中,最怕白文哲的那个。
毕竟他也是挨揍最多的那个。
白文哲皱着眉头,盘腿坐在炕头上,他的身子基本被烟雾围绕,使得他云山雾罩,看起来那么的不真实。
又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白文哲才在炕沿边梆梆磕了两下,已经燃尽的烟袋锅。
看着烟灰尽数落在地上后,才出声道:“瑞雪的事情,你们别管。”
白褚着急了。
他急急忙忙从城里回来,还和他们说了一遍又一遍,怎么还回来的,竟然是这句话,让他别管?
“爹,您可能不清楚。要是宥期哥儿去城里,凭借他的能力,将来肯定大有作为。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绝对不会坑害他。何况,宥期哥儿混的好了,瑞雪过得也好,咱们白家不是也能跟着沾光么。到时候,我们再把您接到城里享福,也过过有钱人的好日子。”
“我不稀罕。”白文哲毫不客气的反驳,“我在玉池村过了一辈子,这里知根知底,去城里干啥?何况,你们看瑞雪和宥期哥儿年纪小,就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我给你们说,这两个娃儿有主意着呢,他们不愿意的事情,你们怎么说都没用。何况,现在孙老不是也在小二楼那边住着吗?之前咱们都清楚,孙老可是不待见去城里的,也不待见他那个徒弟。你们没事,就别给他们招烦了。安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操没用的闲心。”
白文哲的一番话,点醒了白正。
是啊,他刚刚只顾着听老三絮叨了,完全忘记了孙老的意思。
之前他也听过两耳朵,孙老确实不喜欢城里,也不喜欢苗莽徒弟。
不然,凭借孙老的名声和能力,想要在京城落脚还不是说句话的事。
哪里就轮得到别人,打着他的旗号赚钱了。
见白正竟然也反悔了,打了退堂鼓,白褚急了,又道:“哥,孙老不愿意去,那是他的事。他管天管地,总不能也管自己徒孙的前程吧。再说了,现在宥期哥儿都已经学成了,何必继续看他的脸色过日子。就像是那个苗莽,还是孙老的徒弟呢,不也去京城落脚了。现在趁他的地基没有打稳,咱们赶紧去,能分一杯羹,不然苗莽的名声打出去了,咱们想要再去就难了。”
“梆!”
白褚的话才说完,一旁的白文哲已经气得,一烟袋锅砸在了炕沿边,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老三你现在翅膀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我说不许管,就是不许。除非我死了,不然你试试看。”
白文哲发火的时候,是极为可怕的。
饶是已经很多年没有挨过打的白褚,在看到自家亲爹这副生气的面孔时,也勾起了久远的,曾经的挨打记忆。
登时就吓得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像是白正,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前几天白文哲打在他背上的红印子,现在还没完全消散呢,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在院子里喂鸡的黄氏听到他们的争吵,连忙进来劝架:“你这是干什么啊。孩子刚回来,你就死呀活呀的。老大,去带着老三出去走走,待会吃晚饭了再回来。”
就算黄氏不说话,他们也不敢继续待下去啊。
两个人刚想要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白文哲的又一句提醒:“不许去小二楼!敢去,打折你们的腿!”
两兄弟闻言,再不敢迟疑,连忙快速跑出了门。
这天的白褚可谓是郁闷极了,哪怕已经出了门,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半晌没有缓过来。
黄氏煮饭的时候,让他往锅里添水,他却把半瓢水倒进了正在燃烧的炉灶里。
冷水入灶的瞬间,灰白色的草木灰哗的冲天而起,把厨房瞬间蒙了一层灰烬。
不管是墙上,还是灶台,亦或是一旁的锅里,都不可避免的落了一层灰。
要不是及时收手,炉子里的柴火指定要被他泼灭的。
大家都被这样的一幕吓傻了,尤其是白褚,更是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是黄氏和他提醒了一句:“别发呆了,快点把这里收拾一下,不然待会你爹看见了,又要生气了。”
白文哲才骂了他们一顿,这会儿就把一瓢水倒进了灶火里。怎么,这是不服老子的管教,想要造反了?依着白文哲的性子,绝对会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完了还从天黑骂到明早。
白正连忙拿着抹布帮忙擦洗灶台,白褚则是匆匆往炉火里添加玉米皮,免得待会炉火熄灭。
黄氏拿起锅盖,使劲一吹,锅盖上的草木灰便尽数吹落。
像是蔬菜上面的草木灰,就只能在吹掉灰尘后,再放进水盆里清洗了。
三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将厨房收拾出来,厨房的帘子就被白文哲哗啦一下挑起,看到依旧空空如也的厨房,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在里面干啥,怎么还没做好饭?”
黄氏也不敢说,刚刚厨房出现状况了啊,连忙说:“这就好了,你出去等吧。”
白文哲瞥了一眼屋内的三人,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吓得白褚等人一阵后怕,还好老爷子没有发现。
白褚简直都快要被吓出心脏病了,也不敢出去,抬眼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一个装了大半水的大海碗。
“大哥,这碗能用吧?”
白褚问话的时候,白正正在埋头烧火添菜。
只抬头匆匆看了一眼,就说:“嗯,能。”
得到许可的白褚,拿起碗就往嗓子眼里灌。
刚喝下一口,就听见自家娘亲妈呀一声跑过来,一个劲的捶打他的胳膊:“快放下,那个不能喝,那是你爹给子衿捞的小鱼。”
白褚一脸懵逼,低头一看,可不嘛,海碗里果然游动着三条灰不溜秋的小鱼苗。
可能因为他刚刚的举动把鱼苗吓坏了,这会儿的鱼儿游得飞快不说,还把碗底一节一节的屎粑粑,也连带着在水里一个劲的荡漾。
白褚看着三条小鱼,再看看碗底的鱼屎粑粑,嗓子眼里一个劲的犯恶心。
黄氏则是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海碗,后怕的盯着小鱼看了一会:“好险,鱼还在。你要是给弄没了,你爹非发火不可。”
这下,白褚更无语了。
这还是亲妈么,刚刚他可是差点把把几条脏鱼喝进肚子里的。
他欲哭无泪,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
可能因为心情郁闷,不过,白褚对外却是说,家里还有事,他不能多待。第二天,天色才刚亮,就启程回城了。
白正送走了自家老三,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老二白清,要套上牛车也往镇上去。
以前是秦氏身体不好,单独把她放在家里不放心,这才天天带着她去镇上的。
可是现在秦氏的身子都已经大好了,白清也有日子没有再套牛车去镇上。
突然看见他套车,还觉得有点稀奇。
“你这是套车去哪?”白正问。
白清一边用力扯紧缰绳,把绳索拴在车架上,一边回答白正的问话:“哦,今儿个我们想给瑞喜扯些布,好让她心情好一点。我想着带她们母女去镇上转转,散散心。”
白瑞喜的肚子眼看着就要大起来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她挺着个大肚子的确不方便出门。
现在带她们出去散散心,也是应该,白正便没再说什么,嘱咐白清路上小心,有什么需要和他说就是了。
白清答应了一声,就去忙自家的事情了。
其实老三回来,白清也是知道的。
只是,对于老三的想法,他却不愿意深入了解。
在他看来,自家的那点事情还没整明白呢,就开始操心别人,那是闲人才有的毛病。
他成日里家里家外忙的很,可没那闲工夫。
所以,哪怕知道老三回来,他也不过是去老院那边打了个照面,问声好,简单地寒暄两句,也就回去了。
白正今天照例,是要坐着路宥期赶的马车去镇上的。
坐上了马车,他的心思就一直漂浮不定。
一旁的路宥铮窃喜不已,看样子,今天不用抽查背诵了。
终于,白正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有话憋在肚子里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瑞雪,你三叔回来了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白瑞雪道,“他去找过相公,说是希望我们去城里,打着孙老徒孙的旗号行医。三叔还说,去城里的话,他会照应我们,保证我们能赚大钱。”
白正一撅屁.股,白瑞雪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从村里到镇上的这段距离,虽然不长,可是白瑞雪也看的难受啊。
索性自个替他说出来好了,免得大伙都煎熬。
“那你怎么想?”白正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出了这句。
可紧接着,在听到白瑞雪说的那番话时,他的心顿时就凉了。
同时还觉得后怕,想着自个昨天得亏听了父亲白文哲的话,没有和老三一起去找瑞雪和姑爷,不然现在丢脸,下不来台的那个人,肯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