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被反问的愣在了那。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已经不是“萧依”了。
要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可或许是在私房菜馆被周叔询问过同样的话,让她总算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失态,反而还能在第一时间压下眼中泪意,挤出一抹笑。
“我……我是萧依的朋友,她曾多次和我说过,你是最棒的服装设计师!”
“萧依?那不是害你丢了工作,还被业界封杀的……”
导购本来想直接说“灾星”的,可想到死者为大,再这样对人家说三道四的,似乎不怎么好,只得撇了下嘴,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谁知她倒是闭上嘴了,肖晓却跟她急上眼了。
“不是依依害的,跟依依没关系!”
明明刚刚让她大声一点,她嘴巴就跟粘了502胶水似的,挤不出半个字来,可现在为了给萧依辩解,她声音却大的跟打雷似的,差点没把导购的耳朵给震聋。
导购心里酸溜溜的,“不是她本人害的,也是受她牵连,怎么跟她没关系?”
肖晓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她根本就不善言辞,纵使有一肚子话,也不知该从何辩解起。
死死咬着嘴唇,她只能呆呆的不停重复,“跟依依没关系,跟她没关系的……”
萧依此时早就听得心头巨震,抓着肖晓肩膀的手骤然收紧,一迭连声的追问:“什么丢了工作,什么业界除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肖晓被她抓疼了,拼命挣扎起来。
导购见状赶忙上前试图分开她们,“放手,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萧依猛地清醒过来,连忙松开手,“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肖晓没吱声,嗖的一下躲到了导购身后,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
她打小受养父母残害,同学同事也大多排挤她,以前唯一依恋的就只有萧依,这还是萧依头一次见她毫不犹豫躲到另外一个人身后。
抬眼看向导购,她难掩狐疑的问:“你是晓晓的……”
导购没有立即回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里面聊吧。”
扬声跟几个同事打了个招呼,她领着萧依和肖晓去了后面的仓库,“砰”的一下关上了门,隔绝了探头的同事们的八卦眼神。
六目相对,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导购咳嗽了一声,当先开了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玥,是肖晓的舍友兼半个监护人。”
舍友好理解,“半个监护人”是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了萧依的疑惑,刘玥朝贴在自己身边站着的肖晓抬了抬下巴,无奈道:“这丫头是我在垃圾堆捡到的,当时她刚从养父母家里逃出来,身无分文,饿了整整两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趁天黑跑去垃圾桶里翻食物,正好被我给撞见了。”
肖晓在萧氏的年薪非常高,她本人又不怎么花钱,绝对不会突然身无分文。
考虑到她是从养父母家逃出来的,那钱去哪了就很显然易见了。
可问题是她怎么会又和养父母联系上了?
当初发现肖晓被养父母残害后,萧依本打算直接把那对可恶的夫妇送进监狱。可惜因为证据不足,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她原还想着继续死磕,但她爸说没必要跟这种小人浪费精力,直接预支了肖晓一大笔钱,让她跟那对夫妇彻底断绝了关系。
萧依将自己的疑惑说了一下。
刘玥以为她听曾经的萧依说的,也没怀疑,解释道:“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得从萧氏破产清算,萧家三口人接连身故开始说起……”
外界都知道,萧家人相继身故,萧依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也因“受不了打击”入院治疗后,原本进入破产清算程序的萧氏,突然就被人给收购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萧依的亲叔叔萧昌。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公司一旦破产清算就意味着什么都没了,可如果被收购,除了老板换了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照旧。
可就是这样一件在大家看来利好的事情,却遭到了萧氏所有设计师的一致抵制。
“收购确实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件好事,唯一不利的就只有原来的萧家。公司破产清算虽没了资产,可那些未完成的设计稿,尚在研发的新材料等等,因为没法折算其实都可以留下,这些都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如果被收购了,那就彻底跟萧家没关系了。”
“这丫头虽然什么都不懂,可也不知听谁分析了一耳朵,就固执的要为萧家保留这最后的火种,哪怕萧昌派人游说她说自己也姓萧她也不肯妥协。”
“她说她只认萧依的萧。”
萧依听到这,眼睛一酸,差点当场滴下泪来。
后面的事刘玥不说,她也能大致猜到了。
肖晓虽然和同事不太亲近,可因为设计天分一流,在设计部其实一直非常有威望。她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抵制收购,其他设计师肯定会全力支持她。
以萧昌的狠辣,拉拢不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萧昌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可不是,先是说她抄袭,后来又说她所有的设计稿都是枪手代笔的,她只是原来的萧家推出来的一个‘假天才’,为的就是给萧家的品牌贴金。当时这事闹的特别大,还上了新闻头条,跟着她就被业界给全面封杀了。”
“后来呢?她怎么会身无分文,从她养父母家逃出来?”
“还不是那个猪狗不如的萧雪,帮着她爸毁了这丫头的事业不说,居然还恶毒地污蔑她精神有问题,说她是无行为能力人,然后她养父母就顺理成章成了她的监护人。”
至于养父母是怎么又冒出来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萧依额角青筋直跳,只觉一阵阵晕眩。
寻常人被污蔑,可以替自己辩解,可以报警,甚至可以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人,基本很难正常和陌生人交流,又要怎么替自己辩解?
究竟是有多恶毒,才能想出这么诛心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