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软中带着刺,落在耳中,莫名有些扎耳。
众人下意识朝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看去。
在萧依来之前,在场绝大多人其实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萧依不过就是个靠婚姻实现阶层跨越的幸运女人,看在夜少的面上,他们会给她几分体面,但要想他们打从心底尊重萧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女人,脾气居然还挺硬,进门没几分钟,就杠上了他们这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不,或许并不是脾气硬,而是脑子太蠢了……
坐在靠角落里的几个男人,难掩鄙夷的交换了个眼神。
“她是不是不知道跟她说话的是谁啊?”
“废话,肯定不知道,要不她敢这么呛吗?”
“啧,八成以为自己嫁给了夜少,就等于登上了皇后的宝座,从此在云澜市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吧。”
“果然,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就是上不了台面。”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在交头接耳,但这几个人的议论,几乎代表了在场大多人的想法。
倒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始终都是一副喜怒不辨的模样。听了萧依话后,他微微挑了眉头,语气十分意味深长,“都说婚姻可以改变一个人,以前我并不相信,可看到少夫人后,我发现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萧依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怔愣,“我们以前认识?”
要不是认识以前的她,那自然无从得知现在的“改变”。
男人微微耸肩,“并不。”
萧依眉头一皱。
就又听他施施然续道:“只是机缘巧合见过少夫人一面,谈不上认识。”
萧依努力检索原主的记忆,试图回忆起究竟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男人,却始终无果。
这让萧依不由狐疑的拧起了眉头。
眼前这个男人的容貌虽不如夜影寒出众,但那温文尔雅的气质,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独属于上位者的矜傲,十分的打眼,若是以前见过,绝对不至于毫无印象。
将她的疑惑看在眼里,男人淡淡说道:“少夫人不用努力回忆了,只是我见过你,你并不曾见到我,想不起来很正常。”
萧依这才恍然。
可随后她却更加不解了,以前的苏琪琪活得就跟透明人一样,连同学同事时间都记不得她,这个男人以前只见过她一面,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好似再次洞悉了她的内心,男人微微一哂,“大概是我记性好吧。”
这理由还真是让人无从反驳。
萧依抽了抽嘴角,正要说话,一直安静坐着的夜影寒,突然捂着额头低吟了一声。
这一声其实并不大,可因为萧依一直留意着他,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
半弯下身,她仔细观察着夜影寒的表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还是恶心想吐?”
夜影寒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吐不出来,难受。”
这软软的语气简直就跟撒娇似的。
萧依有些好笑,心里又有些发软,左右看了看,柔声道:“我扶你到里面休息室躺会儿吧,等下我让这边的会所送碗醒酒汤来,你喝完睡一觉很快就好了。”
夜影寒十分听话,立刻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萧依扶着他往休息室走去,在路过那个已止住哭泣的女孩时,特地停了下来,温和的说道:“会所应该有厨房吧?能麻烦你去厨房帮我要碗醒酒汤吗?”
女孩讷讷的点了点头,眼睫低垂,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萧依也没多想,道了声谢后,就径自扶着夜影寒走开了。
这个房间虽然叫包厢,但其实更类似于套房,而且还是总统套房级别的,不仅配备有餐厅,更衣室,浴室等,还有单独给客人休息的休息室。
挑了个没人的休息室,萧依将夜影寒扶了进去。
咔嗒——
门被合上发出一声脆响。
紧跟着,客厅里便响起了一道阴阳怪气的笑声。
“这位少夫人可真是深谙演戏要演全套的道理,临走前还不忘关照一下被强迫的‘受害者’。就是不知,当她知道这所谓的‘受害者’,其实并不是因为被强迫哭成这样,而是被他老公拒绝伤了自尊,不知道她又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临窗位置,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双手抱胸,歪嘴笑的不怀好意。
乔清朗之前之所以一直没开口,就是怕说穿了这事让萧依下不来台,现在萧依既然已经不在了,那他自然没了顾忌。
狠狠瞪了那油头粉面的男人一眼,他直接没好气的厉声呵斥:“给我闭嘴吧你!就你能耐,就你长了嘴会说话,是不是?”
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油头粉面男顿时就涨红了脸,却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
乔清朗冷哼了一声,转而看向那个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女孩时,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既然少夫人让你去要醒酒汤,那你就赶紧去吧。”
女孩顿时如蒙大赦,抬脚就走。
堪堪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又传来喜怒不辨的一句,“等下送醒酒汤进去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应该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吗?”
女孩心中一紧,连忙点头。
乔清朗这才淡淡道:“去吧。”
女孩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直到包厢门在眼前咔嗒一声合上,她两腿一软,倚在门上缓缓滑落在地,整个人就仿若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满头满脸都是汗,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女孩却顾不得去擦一下,此时她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包厢内,乔清朗走到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身旁坐下,拧着眉头问他,“你跟影寒他媳妇不是就只见过一面,应该没机会结仇吧,刚刚好好的为什么要刁难她?”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忽而一笑,“大概是嫉妒吧。”
乔清朗一愣,“哈?”
男人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红酒杯,“你不觉得影寒那小子很好命吗?围在他身边的女人总是那么特别,留给我们的却都是些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