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萱和达黑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离过年没有几天了,大家都开始准备年货,各家忙各家的。
许婧带着自灵、狗牙子还有李薇三人去商场买新衣服。李维刚也跟着一起去,说是帮她们提东西,实则是去结账付钱的。他知道许婧没有多少钱,许婧从洪家出来,根本没有带钱,后来回去过一趟,但她什么都没有带走。不是家里没有钱,而是,她不想洪立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花他的钱。
一早上,几人买了很多东西回家。最高兴的,当然是三个孩子,各自提着自己的新衣服,生怕被人抢了一样,好好揣在怀里。
回到家,许婧说,她想去看看她父亲许明阳,想去看看顾云舟,还想回祁县看看洪府,也想回自己的老家看看,虽然,那里的屋子已经倒塌,但她好想回去再看看。
李维刚听着,直到许婧说完话,他才开口,“婧姐,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可是,眼下,我们连车子都没有,去这么多地方,一两天可回不来。”许婧说出了自己的困境。
“车子我来想办法,明天,我陪你去。”李维刚想了想,告诉许婧。
“你去哪里找车子?”许婧好奇问道。
“我找朋友借,这你不用管,反正不是什么坏人。”李维刚笑了笑,眼神有点躲闪。
“最好不是坏人,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许婧笑着跟李维刚开玩笑。
“我保证,绝对不是坏人!那我去了!”李维刚也笑着保证道,然后快速出门。
李维刚又去花店买花,不过,这次他没有买玫瑰花了,他买了一束店员包好的鲜花,有百合,满天星,圆叶桉,挺漂亮的。
他捧着花,来到普府。
“小伙子,你又来找小花了吗?”开门的下人直接问道。估计,全府的人都知道李维刚和小花的关系不一般吧。
“呵呵,是的,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她,我找她有点事。”李维刚尴尬一笑。
“等着,我马上让她出来。”下人边笑边去叫人。
几分钟后,小花跑了出来。
“维刚,你怎么来了?”小花虽然很高兴,但还是保留着女孩子的矜持。
“送你的!”李维刚没有先开口说事,而是先把花送到小花面前。
“干嘛又送我花?”小花欣喜地接过花,开心地问道。
“我……其实是找你有事,想请你帮个忙。”李维刚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帮。”小花好奇地看着李维刚。
“嗯……我想找你们少爷借一辆车,开两天,我保证不会弄坏它。”李维刚腼腆地说道。
“就这啊?包在我身上,我们少爷多的是车,不过,你要借车干嘛?”小花以为会是什么事,原来只是借辆车,都把这小伙子搞得脸红了。
“快过年了,婧姐想回老家一趟。”李维刚说道。
“你总是替许小姐考虑!”小花有点吃醋了。
“她挺可怜的,不仅可怜她的人生悲惨,还可怜她这么可怜的人,还要可怜我们这群无家可归的人。所以,我想尽我所能,替她分担一点。”李维刚解释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少爷跟你要车去。”小花听着李维刚这么说,她也不生气了,许婧的确是好人,可惜,命有点苦,她也同情这个人。
“那谢谢你了!真的太谢谢你了!”李维刚听到小花答应,激动得连连感谢人。
“你等会儿,要不,进来坐坐,外面冷。”小花关切道。
“不用,我不冷!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李维刚笑着摆摆手。
“好吧,我去去就回。”小花怕李维刚站得越久就越冷,只好快速跑进屋,跟普克鹏要车。
“许婧要车?那她在哪?”小花把许婧要借车回老家的事,跟普克鹏说了,普克鹏以为是许婧亲自来的,还想出门看看人。
“是李维刚过来借的,许小姐没来。那你借不借啊?人家还在门口等着呢,外面挺冷的!”小花催促道。
“呦呦,心疼你心上人了?”普克鹏边调侃小花,边去拿车钥匙。
“我……要是少爷你也站在冷风中,我也会心疼你的!”小花灵机一动,既不承认自己心疼李维刚,又把自己对普克鹏的忠诚说出来。
“呵呵,就你机灵,给,要开哪张车,让他选。”普克鹏一次性递给小花三把钥匙。
小花抓起钥匙就跑,边跑边说,“谢谢少爷!”
“呵!都没见你这么上心照顾我!”普克鹏笑道。
小花把三把钥匙递给李维刚,“我们少爷让你选车,你跟我来,看看你要开哪辆。”
“普少爷真是豪爽,不过,这还得感谢你!”李维刚接过钥匙,跟着进门。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一束花可不够哦!”小花故意问道。
“快过年了,我给你发个红包?”李维刚问道。
“切,我才不要!又不是小孩子了!”小花一脸鄙夷地拒绝道。
“那你要什么?”李维刚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人。
“嗯……要不,陪我跨年吧!”小花想着,马上就要过年,如果两人能一起跨年,一起看大家放烟花,应该会很浪漫。
“好啊,这个我能做到!”李维刚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只以为这个不出钱不出力,很简单!
最后,李维刚选了辆越野型的车子,跟小花道别后就开着回家了。
小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李维刚把车子驶离自己的视线,才抱着李维刚送的花进门。
“瞧你那不值钱的傻样,真不知道这家伙哪点迷到你了?”普克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小花身后。
“少爷!你吓死我了!”小花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看吗?”普克鹏轻轻打了小花的头一下问道。
“好看!”小花捂着头说道。
“我是问你李维刚好看吗?”普克鹏又狠狠地拍了一下小花的头。
“少爷,你欺负我!”小花脸红了。
“哈哈,不逗你了!快回去吧!”普克鹏又揉了揉小花的脑袋,两人一起回屋。
李维刚开着车子回到家,他没有告诉许婧借到车了,许婧似乎也没在意,只是简单说了句,“回来了?”她正忙着帮自灵洗头,没顾得上问李维刚什么。
“嗯,回来了。”李维刚也没开口说,打算明天给许婧一个惊喜。
第二天,李维刚早早地就起床,发着车子。许婧也起床,洗漱好后,换了一套衣服。
“师父,你要去哪里?”自灵睁开眼睛问道。
“师父出去办点事,你跟方子哥他们在一起,如果今晚我不回来,你自己敢睡吗?”许婧问道。
“敢,师父,你快点回来好吗?”自灵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要乖乖的!”许婧摸了摸自灵的头交代道。
许婧穿好衣服,昨晚,已经跟方子三人交代过,他们会照顾好自灵的。
“婧姐,好了吗?”李维刚已经坐在驾驶室等许婧了。
“嚯嚯,这车不错哦!”许婧绕着车子转了圈,很喜欢。
“怎么样?还可以吗?”李维刚笑着问道。
“嗯,很好看!”许婧坐上副驾驶,往后方看了看室内,确实是新款好车。
“那我们先去哪里?”李维刚问道。
“唉!先回祁县吧。”许婧很想很想回祁县,再看看那个她还没呆够一年的家。
“嗯!”李维刚应了声,然后出发。
一路上,许婧都在回忆,这条路,她有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她满是感慨。记得第一次开着车回洪立家,她开得小心翼翼。还有那次,洪立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她的那天,他们就在这块石头上休息过。每一树,每个拐角,她都记得。还有那天,暴雨,她大出血,李维刚开着车,一路狂奔的这条路。有过欢笑,有过痛苦,而今,什么都没有了。
许婧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李维刚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婧姐,用这个吧。”他知道许婧一定会哭,就把小花绣给他的手帕带在身上。
“谢谢,哪来的?”许婧接过手帕,意外这人什么时候带过手帕了。
“小,小花送我的。”李维刚有点害羞地说道。
“既然是人家姑娘送你的,我拿着擦鼻涕不合适,你好好留着。”许婧把手帕退了回去。
“没事的,那天她执意要我留着,我也没用过,你拿着吧,脏了洗洗就行。”李维刚又推给许婧。
“我没事的,只是看着这条路,心里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许婧没有接手帕。
“我知道你会哭,特意拿来的,你就拿着吧。”李维刚执意道。
“好吧,回头,我洗好还你。”许婧只好接过来,捏在手里。
“嗯!”李维刚也不好说不用洗,虽然他不介意,但他知道许婧介意。
到了祁县,洪府门口,比起上次来,现在更加萧瑟了。门口杂草丛生,一层厚厚的灰,都可以踏出鞋印子。门锁锈迹斑斑,似乎被人撬过。坚固的大门依旧完好,只是屋顶的瓦片脱落了几块。
许婧绕到后院的矮墙,想从这里进去。李维刚眼疾手快,先踏上围墙,然后转身伸手拉许婧,许婧一脚踏墙,伸手抓住李维刚的手,轻松就翻进院子。
院子里长满杂草,曾经的花园,如今已经变成荒野,虽然是冬天,可不像北方,这里的冬天依旧是植物生长的季节,杂草都长到许婧的腰部。偶尔会冒出一两朵茶梅在寒风中摇曳,像在招手,又像在道别。
“婧姐,这里好像有人来过。可能是进来偷东西的人。”两人走到客厅门口,发现大门被撬坏了,门虚掩着。李维刚急忙走上前观察。
“可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以为这里有值钱的东西吧。”许婧推开门,看了看凌乱的客厅,弯下腰去收拾倒地的椅子和物品。
李维刚也跟着开始收拾客厅,他找来一块抹布,打了一桶水,开始打扫卫生。
“虽然这里暂时没人住,但我相信洪立一定会回来的。还有我的公公婆婆,他们也会回到这里的,我们隔段时间就过来打扫一次,没人住的家,即使再坚固的装饰,也会溃烂。”许婧跟李维刚说道。
“好,只要你说想回来,我就陪你回来,下次喊着方子他们一起,就我俩还挺费时的。”李维刚开玩笑道,怕许婧会睹物思人,他尽量转移话题。
“呵呵,就是啊,该喊他们一起的。你先打扫客厅,我回卧室看看。”许婧想回卧室,去感受那里如今还有没有洪立的味道。
“好,如果太乱的话,我先过去打扫一下,你再进去吧。”李维刚担心卧室太灰,霉味太大。
“没事,我自己会打扫。”许婧摆摆手,走出客厅。
许婧推开卧室门,墙上挂满蜘蛛网,地上到处都是老鼠屎。
“唉!这些人,真是连卧室都要翻翻!翻就算了,还这么不礼貌,把被子,衣服散了一地。”许婧无奈自言自语,蹲下去捡地上的衣服。
抖了抖灰,认真地叠起来。又出去打了一盆水,抹灰扫地,整理衣服被子。
两个人忙活了一上午,也只是大体地清理了一遍,洪府太大,光靠两人的力量,明显不够。
到了中午,许婧找到李维刚,“维刚,别忙了,我们去吃点午饭。”
“好!”李维刚放下扫帚,洗了把手,跟着许婧翻墙出去。
吃过午饭,李维刚以为还要继续回洪府打扫,就开着车去洪府方向。
“我们不去洪府了,改天再回来吧,现在去姚县,我想回家一趟。”许婧指挥着方向。
“哦,好。”李维刚找了块空地调头。
“婧姐,如果现在去姚县的话,可能今天回不来,有点远啊。”李维刚边开车边说。
“嗯,就在县城住一晚吧。村里没有旅馆,我又不想回大伯家住。”许婧说道。
到了姚县,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冬天,天黑得早。这个点的天,已经灰黑了。
“我们找个旅馆,今晚就在这里住,明早回去我家,看一眼就回市里吧。后天,我想自己去看我爸和云舟。”许婧下了车,去找旅馆。
突然,她的心很痛,这不是那天她和洪立一起来过的地方吗?还有那家旅馆……
她握紧拳头,一步步往那家旅馆走。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脑海里全是那天和洪立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你好,住店吗?”店员问站在前台面前的许婧。
许婧却看着楼梯,没有回答。
“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们开两个房间。”李维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跟许婧说话,许婧就没有回答自己,现在别人问话,她也无动于衷。
“好的!稍等!”店员看着李维刚微笑道。
“婧姐,你怎么了?”李维刚冲店员微笑回应,然后趁店员低头开单子的时候,他轻松,拉了拉许婧的衣袖。
“麻烦我给开二楼最里面的那间。”许婧回过神,冲店员说道。
“你说的是二零八吗?不好意思,那间已经住人了。我给你开二零七可以吗?”店员抱歉道。
“哦,好吧!”许婧明显很失落。
“好的,给,这是住宿单。”店员恭恭敬敬地把单子递给李维刚。
“好的,谢谢!”李维刚把钱递了过去。
两人上楼,许婧的神色没有刚才那样好。李维刚给许婧开了门,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
许婧愣愣地坐在床边,抽着烟。
“婧姐,你饿了吗?”李维刚见许婧一直不说话,就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问道。
“是啊,这个点,该饿了。”许婧说的话,李维刚有点无法理解。
“那……我们出去吃饭?”李维刚轻声问道。
“好!”许婧应声,可人却没有动弹。
李维刚不再说话,默默坐着,陪许婧。
许婧就这样抽完了三支烟,抬起头,发现一屋子都是烟,“我想吃火锅!”许婧看着李维刚说道。
李维刚立马起身,许婧终于有反应了,他显得很激动,“好,好。我们吃火锅!”
许婧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双脚缩在床上,头埋进膝盖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婧姐,你到底怎么了?”李维刚不知所措。
“别问了,让我哭一会儿。”许婧边哭边说道。
“唉!”李维刚不再说话,走到窗前,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许婧哭累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抽泣着。
李维刚走了过来,轻轻把被子拉出来,呵呵,她盖上。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开了一天的车,他也很累,而且现在还饿着肚子!可他又不放心许婧一个人在房间,只好守着她。
半夜,许婧醒来。她摸黑下床,开灯。
“维刚,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开了灯,发现李维刚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你醒了,婧姐?”李维刚听到声音,睁开眼问道。
“嗯,对不起,害你担心了。”许婧的眼睛还有点肿。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自愿在这里守着你的。”李维刚起身,坐在坚硬的椅子上,他的屁股都发麻了。
“这个点应该吃不到东西了,饿了吧?”许婧拿起热水壶,倒了两杯热水,递给李维刚一杯。
“现在已经不饿了!”李维刚接过热水,双手捂着杯子,没盖被子睡了几个小时,他的手很冰凉。
“喝点热水充饥,一会儿我请你吃早点,这里的豆浆米线挺好吃的。”许婧笑了笑说道。
“好啊!我还没吃过呢!”李维刚也来了兴趣。
一杯热水过后,李维刚回到自己房间,两人继续休息。
许婧却睡不着了,隔壁的房间,就是当年许婧和洪立一起住过的地方。那里有彼此美好的记忆,可再次到了,却只能隔着墙回忆。
许婧忍不住摸了摸墙壁,却传来刺骨的冰冷。没有一点点温度,甚至冷得让人窒息!
第二天,许婧回到许家村,这次,她没有看到大伯父一家人,只是简单在倒塌的家门口看了看,抽了支烟,然后没有回头上了车。
回到市里,是下午三点多。大家悠闲地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婧姐,你们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明天才回来呢!”方子激动道。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自灵更是一头扎进许婧怀里,抱着她的腰说道。
“我们回来了,怎么?你们自己在家不是没人叫你起来训练了吗?这样还不好吗?”许婧看着大家调侃道。
“呵呵,还是你督促着我们好一些。”小飞也笑着说。
“这两天你们自己训练吧,我明天要去看我爸和云舟。”许婧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可她笑起来还有疲惫的影子。
“我陪你去吧,师父。”自灵说道。
“小孩子还是不要去了,等你再大些,师父会带你去的,等师父去不动了,你和狗牙子你们仨,要接着替师父扫墓,知道吗?”许婧低头看着自灵说道。
“嗯,师父,以后,我们一定会替你多看看师公和顾叔叔的。”自灵很懂事地回答。
“婧姐,你这是说什么话,你现在才二十四岁,哈哈,这么年轻,怎么说那样的话?”普天宇皱眉道。
“就是啊,这些事,交代得太早了,不说这些事了,我们来研究研究晚上吃什么菜吧!”方子也打断道。
“今晚吃火锅吧!”李维刚说道,昨晚,许婧说想吃火锅,可没吃成,他想今天补上。
“好啊,好啊!”大家都开心地拍手叫道。
许婧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她明白,是因为昨晚自己说了想吃火锅,可却因为自己伤心,没吃成。李维刚是想让自己吃上那顿火锅,才这么果断地安排道。
第二天,许婧早早出门。她先去菜市场买了香和纸钱,先去龙泉公墓看许明阳。
“爸,我好久没来看您了。我发现我好自私,不开心的时候才会想到你,我快乐的时候,却跟别人笑着闹着。爸,您会怪我吗?”许婧跪在许明阳墓前,边上香,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