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玉瑛麾下的银龙军团引入月光谷的人竟然是珑雪。
就连晏归荼和凌江羽两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免有几分意外,倒是月翎露出了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看上去他对这个结果似乎已经有所预料。
珑霜低着头坐在软椅上,那双妩媚上挑的狐狸眼里装满了悲伤和难以置信,但是在悲伤之余,却又多了几分心如死灰的颓败。
白玉瑛优雅雍容地从怀里掏出一份玉简在众人面前徐徐摊开:“这便是那珑雪交付给我的入谷地图。”
珑霜甚至没有勇气再抬头确认一番玉简的真伪。
倒是晏归荼此刻忽然记起他和凌江羽两人曾经在无意中‘听墙角’的时候,听到珑雪和白熙夜就月族人和月光谷发生的事情起了争执,那时候白熙夜曾指天画地地发誓说不是他将白玉英引到月光谷中的。
那时候的珑雪是怎么回答的?
她对白熙夜说:“我信你。”
按常理来说,若珑雪心中认定白熙夜便是为部落引来灾祸的人,是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回想她那时候的语气,的确是格外的平静。
如今想来,她那时候能够那么平静,也是因为她心中清楚,引来外敌的人的确不是白熙夜,甚至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晏归荼回头跟凌江羽交换了个眼神。
“那么,珑雪为何会让你带兵去杀她自己的族人?”晏归荼淡淡地追问。
白玉瑛轻笑了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来有趣,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月族人已经被人下了药,基本毫无反抗之力。我猜,那应该也是这个珑雪下的手。也不知她到底和自己的族人有什么样的仇怨。”
“所以后来你就夺走了月族的至宝?”虽然玄天宝鉴此刻就在凌江羽的储物戒指中,但他依旧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反问道。
白玉瑛缓缓勾起红艳的唇:“阁下是想替月族讨回玄天宝鉴么?可惜,妾身已经将它转赠给天岚剑宗的周仙长了。几位想要的话,得去找他讨要才行。”
她眼下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玄天宝鉴是个赝品。
当然,在场的其他人也并不打算提醒她。
晏归荼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你把我们请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
白玉瑛吐了吐舌头,一改之前的沉稳端方,反而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俏情态来:“虽然妾身不知道珑雪为何会引我入谷,但是如今想来,当时我太急着想要得到玄天宝鉴,反而忽略了另外一件要事,却差点儿招徕了一场大祸。”
晏归荼和凌江羽交换了个眼神,知道白玉瑛接下来说的话才是真正的重点。
月翎趴在凌江羽肩头,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枕着自己的胳膊,眯缝着小眼睛盯着白玉瑛打量半天:“这小娘们不是个好东西。”
凌江羽默默地在心里告诉他:“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就别说出来了。”
她能轻描淡写地笑着说出自己杀戮一族人的事,能是什么好人么?
“月族人曾肩负守护人界之责,妾身这把他们一网打尽了,无人守护在月光谷内,近些时候,倒是出了好几起魔修杀人的事情。想来,应该是魔界中人趁机逃入人界,肆意杀戮。”白玉瑛撩起眼皮看着晏归荼和凌江羽两人,轻叹了口气,“为了阻止那几个魔修滥杀无辜,妾身不得不将自己身边的精锐战士派出去填了那几个无底洞。折了小万人才将他们封印起来。就为这茬,我那韬光养晦惯了的叔叔竟然也耐不住寂寞想要与我争夺帅印了。”
语气中满是委屈。
却听得凌江羽冷笑了一声。
白玉瑛这番操作可不是为了什么拯救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不过是怕个因果报应罢了。
“这与你找我们来有什么关系么?”晏归荼漫不经心地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白玉瑛。
白玉瑛坦然一笑:“关系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魔修入侵人界,人界危在旦夕。晏仙长乃是修界执牛耳者,又是修界第一强者,除魔卫道您责无旁贷呀!”
凌江羽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自己因为贪婪而闯下大祸,如今却能理直气壮地要求我们去降妖伏魔?我倒是不知道,大皇女的脸皮竟然这么厚。”
白玉瑛轻松地耸耸肩:“仙长说笑了,我是女人,又是小人,小人者,鲜廉寡耻,唯独逐利而已。无道德能拘束我,无国法能制裁我,无论你们如何说我,我的利益也不会受损半分,而且,我会活得很好。但两位仙长是正义之士,是好人。”
说到这里,她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好人么,行事既要符合自己本心,又要遵循人界大义,从来不会违拗所谓的君子五德,只求个清气满乾坤,呵呵。说句实话,妾身最喜欢的,便是和两位这样的君子打交道。因为你们喜欢遵守游戏规则,而遵守规则是占不到便宜的。”
晏归荼和凌江羽安安静静地看着白玉瑛。
白玉瑛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起来:“比如眼下,两人的心中对妾身必然是鄙夷不屑的,但是你们却又拿我没办法。更让你们不高兴的是,这篓子虽然是妾身捅出来的,您二位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为我收拾善后,不是么?毕竟在二位眼中,拯救天下苍生的性命可比妾身重要的多了。你们若是置百姓于不顾,只怕天下人的唾沫都会淹死你们。妾身言尽于此,两位还是快些离开无双国,去拯救那些需要你们的黎民吧。”
晏归荼不动声色地望着侃侃而谈的白玉瑛,回头看了凌江羽一眼,掩唇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
凌江羽了然地点点头:“师尊放心,弟子会很快解决的。”
注意到眼前这两人的反应在自己的预料之外,白玉瑛扶着扶手的玉手微微用了些力,支撑着自己坐直了些。
“大皇女的确是个坦坦荡荡的小人,在下佩服。不过有三个小问题还需要纠正一下。”凌江羽竖起三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俊美无俦的脸上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来。
“洗耳恭听。”白玉瑛等着凌江羽的下文。
“第一,皇女阁下口口声声以天下人的看法来威胁我们二人,你觉得,我们当真是在乎这种虚妄的人么?”凌江羽用看着蝼蚁的眼神盯着白玉瑛,“第二,巧了,我们和阁下一样,都是不喜欢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也就是说,我们是同类。”
白玉瑛的眼神微微闪了闪,戒备地往阁楼旁边的侧门望了一眼后,面色又恢复了平静。
“第三,虽然你说得对,消灭魔修十万火急,但是,我们抽出这么一点点时间先收拾你一顿还是没问题的。”凌江羽说完,缓缓地笑了。
白玉瑛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到凌江羽笑了,她也跟着笑,把娇软丰盈的身子又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十分刻意地挺了挺自己的胸:“那么,少侠想要怎么收拾妾身呢?当着您师尊的面真的不碍么?”
凌江羽缓缓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皇女阁下可知,本座乃是剑丹双修?”
白玉瑛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凌江羽不但是大乘期之上的剑修,同时也是一位强悍得近乎无人能及的丹毒修士。
“虽然少侠炼制毒丹的修为举世罕见,但是想要哄我服下丹毒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白玉瑛轻轻地拍了拍手,便有数名俊秀男侍走进房间,团团站在她身边。
“皇女又狭隘了。”凌江羽起身,见旁边的晏归荼露出几丝带着倦意的神色,立刻上前将师尊扶起来,几乎是半抱着晏归荼往外走,同时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留在风里。
“丹毒,可未必都要搓成丸子哄人服下。”
白玉瑛心中一紧,见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后立刻伸出手腕让其中一名男子为自己把脉:“庭兰,快替本宫诊脉看看。”
立刻便有一名挺白瘦削的蓝衣青年上前两步,半跪在地毯上面色虔诚地为白玉瑛请脉。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请大皇女放心,您并未中毒。”
白玉瑛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笑道:“什么天下第一剑修的弟子,原来也不过是虚有其名而已。”
“皇女殿下大谬矣,您如今已经身中剧毒,若无对症良药,只怕不出三日,你这辛苦半生修炼来的修为就要化为乌有了。”沉寂中,周赟从侧门的位置走了出来。
白玉瑛心中一紧,连忙拢了拢自己已经滑落至肩头的衣衫站起身,缓步走到周赟身边仰头询问:“周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赟怜爱地捧着白玉瑛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字面上的意思,凌江羽那厮修炼丹毒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如今修炼出来的丹毒已经无需特定的形状和颜色,就像是一阵青烟或者一片无色无味的淡雾,即便是强大如你,也难免着了他的道。”
闻言,白玉瑛心中一慌:“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有我在,自然会为你解毒。”周赟温和一笑,吻了吻白玉瑛微微睁开的眼眸,唇舌不住地在白玉瑛的眼睑上缓缓摩挲。
这个女人,也唯独这双眼睛最像晏归荼了。
他让白玉瑛想办法把晏归荼两人哄来极乐盛宴楼,只是想再见一见晏归荼。
倒是没成想,许久不见,晏归荼却越发地清冷出尘,却也越能勾动他心底那处无法熄灭的暗火。
周围的男侍都知趣地退下,把空间留给了大皇女殿下和最近颇受皇女宠爱的这位供奉仙长。
随后,暖阁里春意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