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龙到染香坊的那天下着小雨,刮着北风。杜念龙是穿着一身书生式的长衣去的染香坊。
一进门,便被邱大娘笑了一番,道:“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学堂呢。”
本是一番调笑的话,邱大娘这人的脾气又是极度的爱说笑,没想到杜念龙就恼了,将他家与杜秋娘的恩怨说了个彻底。什么“小贱人找的掌柜的也是贱人”什么的。
邱大娘没有杜秋娘那么好脾气,直接将人给轰了出去。花无垠看外面下着雨,他又是杜秋娘安排来的人,只叫他在屋檐下站着,自己进去安慰了邱大娘一番。
邱大娘心想自己直接赶走他是弗了杜秋娘的脸面,但是不赶走他岂不是丢了杜秋娘的脸,正犹豫着,没想到杜念龙抓起门口的香水就摔了两瓶,怒道:“什么破店,我才不给你们做工呢!我可是要考状元的!”
邱大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只骂道:“自己还不是靠着东家的关系来了这里,还没过河呢就开始拆桥了,你不来我们还不要你呢!”
杜念龙被她一骂,心里又气又愤,转身就冲进了雨里跑走了。
他这一走,杜周氏就在这天雨停之后去了杜秋娘家撒泼。说是连一个掌柜的都敢欺负杜念龙,一定是杜秋娘示意的。
刚巧她来之前邱大娘已经叫人来说了此事,杜秋娘一家人心里都有底。
“大娘,龙哥哥不愿意来我这里就算了,我这里庙小,可供不起他那尊大佛。”杜秋娘淡淡道。心想那个杜念龙跟杜周氏一样,留下根本就是个麻烦,不如趁这次机会了结了这桩事情。
杜周氏蹬地站了起来,指着杜秋娘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不想他好,你自己在外头搞破鞋,跟那个世子勾勾搭搭,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呐!我告诉你,我知道地一清二楚!你要是不辞了那个掌柜的,这件事没玩!”
暂且不管她是从哪里听到杜秋娘和李宏裕的事情,单凭她说的话,就能把杜秋娘的名声弄臭了。
王三娘急忙将杜秋娘护在身后,又赶紧让于翠翠将已经吓哭的虎头带出去。
“大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你要污蔑秋娘,也不该把世子带上,你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株连九族这四个字说出来,杜周氏顿时后背一股凉意,刹那间,她就被举了起来,陡然天旋地转,吓得她鬼哭狼嚎起来。
举起她的正是周显。周显冷笑道:“杜周氏,你的话我会原原本本转告世子殿下的,到时候恐怕你在大恒都呆不下去!”
“你……你是谁!一个小小的护院也敢欺负我,我告诉你!杜秋娘这个小贱人……”
杜周氏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失了重,接着便重重摔倒地上,脸朝下,门牙磕断了,一嘴的血。
“哎呀呀,死人了呀!死人了呀!”杜周氏趴在地上大哭不止。
就像是说好的一般,杜应福忽然从门口冲了进来,一进门也不将杜周氏扶起来,只对着门外头道:“捕头大人,我娘子要被她们打死了啊!”
忽然,门外头就来了两个衙役。跨着刀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指着王三娘和杜应贞,喝道:“你们胆敢光天化日之下作案,还不束手就擒!”
周显只往两个衙役面前一站,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喝道:“我看谁敢!”
那两个衙役一看令牌上面的字,顿时两两对视了一眼,忙拱手道:“原来是周侍卫,既然您在这里,就没小的们的事了。”
杜应福愣了愣,急忙过来道:“二位大人,我娘子都被打出血了,都快死了,你们可是……”收了钱的……
那两个衙役顿时正经起来,只道:“周侍卫是我们捕头的朋友,是世子的贴身护卫,有他在,我们还有什么事!”说着忙对着周显笑嘻嘻道:“小的们告退。”
“慢着。”周显冷冷道:“衙门是没给你们发饷银么?竟然给两个刁民做跑腿!”
“这……”两个衙役眼神闪了闪,他们总不能说是少爷的八姨太给了钱让他们帮忙的吧。
“小的们知错,小的们只是一时糊涂,求大人不计较。”
“滚!”毕竟是府衙的人,周显不好越俎代庖,不过这件事情他还是要跟他们捕头说道说道。
两个衙役跑走了。杜应福顿时没了靠山,但是杜应贞还在。杜应福忙对着杜应贞道:“应贞,你大嫂过来找你们商量,你怎么能打人!”
没等杜应贞说话,周显便道:“不好意思,打人的是我,她污蔑我家世子,本该打死了事。”
杜应福不大认得字,不认识那个令牌,但是对方的身份两个衙役都说清楚了。
“这位大人,都是误会。我娘子的意思是这个杜秋娘不怀好意接近世子,不是说世子的坏话。”
他倒不是害怕杜周氏被打死,而是担心被世子记恨上之后,家里的那两个儿子就再也没了出头之日。
杜应福笑嘻嘻地对着周显,却是热脸对了冷屁股。
“不管是不是误会,我希望以后从你们嘴里不许说出杜秋娘的坏话来。若是在外头听到什么,那就是你们散播出去的,到时候……”
不用周显说清楚后果,杜应福急忙道:“不会不会,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还不快走。”
“是是是。”
杜应福心里骂了几百遍,他不知道杜秋娘怎么会得了世子的青眼,还让世子的贴身护卫当了她们家的护院。这周氏也弱,连这么件事都搞不定!
“应贞啊,怎么说你嫂子是在你家受了伤,这医药费……”杜应福一边将杜周氏像麻布袋般托起来,一边说道。
杜应贞只是看向王三娘和杜秋娘,他实在不敢再答应什么了。
这时,周显轻咳了两声,那杜应福会意,急忙道:“医药费你们出也不合适,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周显淡淡道:“记住今天我说的话,下次再犯,就没这么客气了。”
“是,我们一定牢记!”
二人灰头土脸地走出了杜家大宅之后,直奔着鼎香楼去了。他们要马上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周辛。
就算杜秋娘靠背是世子殿下,但是他们的靠背是知府。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不相信弄不死杜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