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他姓什么?”范添添从尤七娘的手中接过茶碗,就势喝了一口然后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两个人一个敬茶一个喝茶,主仆地位就这么定下来了。
“姓张,叫张小卫。”尤七娘的声音冰冷落寞没有感情,就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人的名字一样。
“他老婆呢?”
“程,程园。”这一次,尤七娘几乎是咬着牙才把这几个字从嘴里吐出来,站立的身形也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抖,想必是对张程二人恨入了骨髓。
“坐下聊。”范添添注意到了尤七娘语气和身体上的反应,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七娘没有推辞,说了一个“是”字之后,挪着脚步坐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腰和背像是被压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不复一直以来的坚挺。
“有两个办法可以让你离开这里。第一,我去找那个姓张的,把你的身契买过来,钱你用担心,花多少都算我的。第二个办法,你装作染上了重病,让细柳找她们,她们要是愿意给你看病咱们就再想别的办法,要是不愿意,咱们就来一个死遁。只是这样一来你暂时就不能以尤七娘这个名字出现了。两个办法你自己考虑一下,选哪个都行,你只需要配合其他的事情我让人来办。”
从刚才尤七娘说那两个人名字的表现来看范添添认为她会选择第一条路,毕竟这种切肤的疼痛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的,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也不是谁都不想着报仇的。光明正大的离开,然后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尽管她明白这样操作不仅有难度还很不划算,相当于直接把把柄和软肋送到人家手里让人捏着玩,但她还是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把它摆在了尤七娘的面前,拿人心换己心,范添添自问如果是自己也很可能做不到忍气吞声隐姓埋名的活着。
“少爷,我选第二条路。”出乎范添添的预料,尤七娘只低头想了想就抬起头来很郑重地对她说,并且眼睛里没有一点不情愿感到为难的神色。
“哦,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范添添来了兴致。
“程园的父亲是顺和斋的掌柜,家财丰厚不说,还有一个兄长在府衙里面做官,少爷就是向他们买我的身契她也一定会狮子大张口,而且很有可能最后不仅买不成还要被她为难一番。程园是一个凶蛮不讲理的人,仗着她父亲和兄长的权势在张家说一不二,张小卫也是对她俯首帖耳……”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用第二个办法吧,等一会儿吃完饭把细柳叫到一起商量一下具体操作的步骤,她可是这件事情能否成功的关键。”眼见尤七娘就要陷入到回忆的悲伤情绪里,范添添恰时打断了她的话。
“亏细柳的身契一直都在我这里没有交给她们,否则她们要是知道我命不久矣不知道要怎么难为她呢。”
“春兰,饭好了吗?”范添添早就看见春兰隐在大门后的鞋子,想必是饭好了三个丫头不知道何时该摆饭才打发春兰守在门外看情况。
“哎,好了。现在摆饭吗少爷?”春兰从门后闪出身子,声音透亮神情自然,完全没有被人看破后的窘态。
“摆吧,我肚子都叫唤半天了,让我看看你们都做什么好吃的了。”范添添说话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跟在春兰身后直奔厨房而来,尤七娘望着范添添的背影有了一瞬间的呆愣,然后也马上反应过来,脚步匆忙地也随后跟上。让春兰去看什么时候能开饭,结果她把两个主子都叫到厨房来了,细柳和凤舞都是感到一阵无语。
主食是米饭,四菜一汤,三荤一素,除了一个土豆其他都是用范添添他们带过来的食材做的,可想而知尤七娘她们主仆二人的生活过的该是多么艰难。家里只有一张饭桌,范添添阻止了细柳等人要稍后再吃的提议,把菜饭全部盛出来摆到桌子上,好歹凳子够用,算上范添添在内五个姑娘就挤在一张桌子上吃起了午饭。
细柳的娇俏春兰的大方加上范添添时不时无厘头的搞笑,这一顿饭几个人吃的热热闹闹,连已经很长时间不曾开心过的尤七娘也露出了婉约的笑容,只有凤舞一个人整顿饭的时间里闷头吃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范添添是多么心思活络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凤舞的异常,只是她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女儿心海底针,只要是不影响自己的事业和计划,中间注视过凤舞几次后范添添索性不再去想。心思活络的可不止范添添一人,细心如春兰尤七娘等人不仅也注意到了凤舞的反常情绪,甚至连她为什么如此的原因都看的清楚明白。
让尤七娘扮成感染了天花的病人卧病在床,然后让细柳也扮成被感染的样子去张家敲门求救,对于张家救与不救分别商量了两条相应的对策后,范添添让细柳按照她开的一张药单到附近的一家药房买药,自己则要带着凤舞春兰先行离开。
“少爷,我有一些话想跟凤舞说,不知道能否耽误您一点时间?”凤舞一直都是那种魂不守舍的样子,此时听见尤七娘要跟她说话,终于抬起一双迷茫的眼神看了看范添添又看了看尤七娘。
“那就让她先留在你这里吧,反正我晚上还会过来的,只是如果这期间那家人有人过来一定要把她藏起来,而且我以后也尽量晚上来,你白天也一律不要出门。”范添添觉得尤七娘找凤舞肯定是要说一些她们之间的私事,或许也是要跟凤舞详细地打听一下自己的为人,毕竟自己名不扬声不显,就这么把性命前途交与一个年纪轻轻的陌生人手中换成谁也是要谨慎一些的。
“少爷您放心,这些我都懂得,一定按照您吩咐的去办,不会行错一步的。”尤七娘拉着凤舞的手和细柳把范添添和春兰送到大门口,关上门后立刻把凤舞拽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脸上既焦急又严肃,一把就把凤舞推坐在椅子上:“你还能不能回魂了?就没有话要跟我说的?”
“七娘,你这是怎么了?要我跟你说什么?你是担心少爷的为人吗?你别看少爷年龄不大,为人处世却很是老成,而且她既然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办好这件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凤舞被尤七娘推了一个趔趄,看她如此急迫的样子,想当然地以为她是不相信范添添,于是开口便是对范添添的称颂。
“我担心她干什么,我是担心你!”尤七娘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