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抽到自己背上的时候青锋才醒悟过来,少爷就是少爷,你不能因为他平时待你好了一些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主子可以对奴才好也可以对奴才坏,而能摊上一个对自己好的主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二少爷虽然嘴很损,可是却从不曾真的对他们这些人发过火动过家法,最多也就是过一过嘴巴上的瘾,今天自己不该为了萍萍开口回绝二少爷,所以自己这一顿打挨得不屈,挨打才能长记性。青锋后背上劈啪作响,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范添添不喜欢暴力,因为她觉得能被暴力所征服的人都是有缺陷的人,虽然她作为杀手的时候每一项任务都是用暴力解决的,可那是一种技巧性的暴力,各种侦查判断远比最后一击来的刺激。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除了解救司马措和不得已杀王大军那次她基本上没有动用过非常手段。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暴力很多时候又是最便捷简单的一条途径,就比如现在。青锋刚才还一脸茫然,被打了十几下就已经表情不一样了,不是愤恨反倒是疼痛中的大彻大悟。还有面前黑压压站立的一群人,除了秦言和程叔,那些人的眼睛睁的不能再睁,明明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可是脸上却没有表情,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听着,像一个又一个木偶。
精神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而自我反思和催眠的作用更是可观,青锋竟然在一系列的自己检讨中挨过了五十鞭,背上尽管很疼但是他知道自己还受得住。听到青鱼喊出“五十”两个字以后青锋绷紧的后背终于松弛下来,再厚的人皮也都是肉,是肉出血都会疼,青锋刚有了放松之意就想起了跪在他右侧的青萍。
青萍那小身板能受得住五十鞭子吗?我要不要求一求二少爷让我替他二十鞭,还是算了吧,二少爷就是因为我不听话才火的,我可别救不了萍萍又给自己求来五十鞭子,那样非得出人命不可。青锋按捺住自己的想法,咬紧嘴唇,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开口替青萍求情。看来是反思的还不够,继续反思吧。青锋心里念着这样的想法,又低下头在心里念起了经,权当身旁的鞭响是寺庙里的钟声,而他自己则是那代发修行的和尚。
青锋比青萍身材高大连肉也比青萍多。一鞭子下去,青萍的衣服也碎了,露出光洁白皙的又异常削瘦的后背。火红的灯笼照耀下,一条条新添上去的鞭痕看的清清楚楚,殷红的血丝也比青锋那时看的要明显许多,所以每一鞭子下去,大家都看到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好像要倒下去一样,让人在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二十几鞭子过去了,血丝已经变成了血水,顺着白皙的后背往下流,青萍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当然也没有真的倒下去,倒是让人对他的坚韧心生敬佩。
五十鞭子打完了,青路站在那拎着一根血淋漓的马鞭既是为难又是忐忑,他很想上前跟青峰青萍两个人说一声抱歉,自己虽然没有用全力却也使了八分的劲头,要不然二人后背上现在也不会是这么惨不忍睹,皮开肉绽。可是三个主子都在面前站着,他又不敢有一点别的动作,只能拎着鞭子退到一侧在心里祈祷锋萍二人不要太怪罪于他才好。
“今天是除夕夜,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不论大家来我这里时间长短,总归是已经忙忙碌碌了一年,谁都想要过个安安稳稳的年,而我想过个安稳年的心情一点也不比你们任何人少。你们或多或少对我的脾气都有些了解,知道我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轻易不会跟你们发火。可是我不发火,不意味着我的话你们可以当成耳旁风,也不意味着你们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时间已经不早了,厨房还要做一家人的年夜饭,我就长话短说,不要试图触犯你们主子的任何权威和命令。这个主子包括我也包括二小姐和大少爷,人命本就有贵贱,在我眼里你们的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值钱,做事说话要三思而行,除非你们不要命了。”
范添添以往也曾经跟司马家的人和刚进府的青锋他们说过这样的话,但是那时候她说的是只要别人给予她足够的忠诚,她就会誓死护卫这些人。而今天她的话却是没有一点顾及下人心情的意思,字字冰冷语意直白,全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要想着打听他们两个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知道好奇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今天看在除夕夜的份上,不想让这个家不吉利,就留你们俩一条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现在开始给我在这跪着,跪上五个时辰,要是时间到了你们还能有口活气,我就饶了你们,否则只能怪你们自己不知道珍惜。”对下面的人群训完话范添添又转头看向在地上跪着的两人。声音还是那副冷森森的声音,眼睛里也全是冷漠。
“谢二少爷不杀之恩!”青锋青萍艰难地伏下身子向海底捞的方向扣了一个头,然后又强忍着背上的疼痛挺直了后背。
“行了,都散了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晚上不是还要守夜呢吗。我最后再说一句,要是让我看见有人给他们俩送吃的喝的或是任何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五十鞭子一鞭不少挨过以后还要被卖了,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生怕自己开口晚了会有犯上的嫌疑。
“程叔,把那根鞭子拿到祠堂供起来,用来行刑,它就代表家法,代表主人的权威,以后谁要是再胆敢触犯,就家法伺候,绝不容情!”
“是,老奴这就送去。”程叔供着身子向前一步对范添添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从青路手中接过马鞭,双手捧着向祠堂走去。祠堂是每家每户供奉祖先的地方,范家的祠堂一直都是铁锁头把门,里面除了一副案子什么也没有,不成想送进去供奉的第一件东西竟然是一条马鞭,还是自己买回来的。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得买一条好一点的呀,杆子上不镶金镶银也好歹有一块宝石啥的,实在不济缀上一个玉穗子也比现在这个灰不溜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样子强吧!
老程头一路上弓着腰驼着背嘴里还有碎碎念,看见的人都以为他是被二少爷的怒火惊了心志,谁能想到他是在嫌弃这根鞭子长得太丑供奉起来有些丢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