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您可回来了!”范添添进屋的时候程叔已经在客厅里候着了,听见门帘响老头子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眼巴巴的盯着门口看。
果然不出范添添的预料,几个月不见,程叔又老了一些,虽然屋内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是范添添还是发现程叔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而且鬓间的白发也多了不少,下巴上的皮肤松弛没有光泽,唯一让范添添感到欣慰的是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明亮。
“程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范添添伸手把程叔搀扶着坐到椅子上,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做。
“二少爷,使不得,使不得,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没啥大本事,替少爷干点活是应该的。”范添添的行为让程叔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更加愧疚,所以他连忙伸手往外推。
范添添伸手按住了水杯,示意这是他该受的,然后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一个字,不是她太激动,而是实在是问题太多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二少爷,这是这几个月咱们面包店里的账本,算上您走的那个月,咱们一共盈利两千六百二十八两银子,挣钱我都存在钱庄了,剩下的零头在我这里放着呢。”程叔把一本厚厚的账本递给范添添,然后又从衣服里面摸出来几张银票,放到了范添添面前的桌子上。
两千六百二十八两?,这个有零有整的数字在脑海里瞬间而过,范添添虽然说不出来为什么,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所以范添添没有看银票,而是先把账本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她是越往后看越心惊,前面两个月还行,每个月还有八百两银子进账,这个数目与自己在的时候基本相同,可是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净利润就直接变成了六百两,一下子少了两百两,这还不是最惊人的,更让她吃惊的是到第四个月营业额竟然只有四百两,又比上个月少了两百两。一个月就少了二百两,范添添惊得有些头晕,为什么盈利越来越少了呢?范添添眉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向程叔:“程叔,遇到什么事了?”
范添添在翻账本的时候程叔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虽然说这账本上的账目都是自己一笔一划的记录上去的,一钱银子也没有进自己的腰包,可是程叔就是怕范添添不相信自己,一来是因为这账目没有个过渡就差的惊人,二来也因为他和范添添是半路上的主仆,没有从小看到大的交情,他真是担心范添添会不信任他。可是范添添一开口问的却不是怎么回事,而是问他遇上了什么事,说明心里并没有对他起疑,老头子的心里立马踏实了,可是又马上不安起来。
“二少爷,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我这段时间熬着挺着,要是你再不回来,我真怕自己熬不住了。”程叔一张嘴,脸就邹成了苦瓜,唉声叹气。
“您慢慢说,我这不回来了吗,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范添添心里已经可以说是心急如焚,真的巴不得马上就知道原因,可是担心老头子的身子,只能安慰他也安抚自己。
有了范添添这么安抚,程叔心气顺了,喝了一口茶之后,把事情向范添添一句一句的道来。
原来在范添添走之后的第三个月,有几个人突然跑到他们店门口吵吵嚷嚷,说是在他们买的面包不干净,回去吃了以后拉肚子还大病一场,差点没有死了,死活也要让面包店陪他们医药费。
要是私下里解决也行,偏偏那几个人一句话不说就跑到大街上吆喝,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像讲故事似的表情生动,连说带比划,不仅把进店的路堵死了还把店里买东西的顾客给招了出去。
程叔当时就赶紧过去解释,说他们的面包制作过程中全部都是干净卫生的,不可能有吃坏肚子的情况,可是那些人就是不依不饶非要程叔赔钱不可。程叔被逼的急了就躲进店里,死活不肯再出门,那些人本来打算进店里面闹腾,可能是看到店里清一色的壮小伙所以没敢太过分,所以到最后程叔也没有赔给他们钱。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隔三差五的到店前面闹上一闹,也不提赔钱的事情了,就像是说书一样,又敬业又执着。俗话说流言猛如虎,虽然范氏面包店没有赔钱,可是架不住那些人说的次数多了,来店里买东西的人明显下降,每天做的面包很多都要扔掉,本来就到夏天了,面包不好存放,再加上买的人又少了,所以店里的营业额才会这么快速的下滑。
“你没有报官吗?”
“没……没有。”老头子有些犹豫,范添添心里顿时冒出来一股急火,腾腾腾的往脑门上冲,要不是她拼命的压着,估计已经火冒三丈了。
“二少爷,不是老奴没胆子,实在是我不敢私做主张啊,我不管怎么说也是您从监狱里劫出来的,虽然说这段时间没有人认出我来,可是不敢保证官府里也没有我们的画像啊,我这么大年纪了活一天算一天,早死晚死都一样,可是我担心小措和洛洛,我真是害怕呀,二少爷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洛洛。”
程叔越说越自责内疚,说到最后低下了头,不敢抬眼看范添添,二少爷临走时把这个家这个店交给他了,连叮嘱一句的话都没有,摆明了是很相信他,可是他却因为自己家两个小主人的缘故不敢报官,让二少爷的辛辛苦苦开起来的店眼瞧着要亏损,老程头心里内疚啊。
要说范添添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什么叫自己人,什么叫做养不熟,虽然自己这段时间对程叔很不错,可是一旦遇到事情了里外立见,司马措司马洛是那个里,而自己就是那个外人。想想他们主仆十几人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可是到关键时刻一个老奴考虑的都是他们少爷小姐的安全问题,把自己这个吃苦费力还不讨好的主子丢到一边去了,范添添的心里真的非常不是滋味,不仅嘴里苦了吧唧,就连身上也觉得泄了气。
可是心里这么想脸上却表情不变,张嘴说的话也是:“程叔你多虑了,你这么做是对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不仅是因为小措和洛洛,还因为咱们这江滨城里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人。都说衙门大门朝钱开,有嘴无钱莫进来,可是咱们这事虽然小,却不是光给人家塞钱就能解决的事。不知道那些人的后台,就贸然的去报官,别到最后官司没赢,还惹了一身的骚气就糟了。所以你做的对,我不仅不会责怪你,还要谢谢你,少挣点钱没有关系,只要人好好的就行,有人就不怕挣不到钱,而且你做的最好的就是抗住压力没给那些人赔钱,这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