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宏说的不错,城西的这处大宅子的确是前几天才刚买下来的。自从接到了山里传来的消息知道范添添不久就要来,严宏和另外几个人赶紧四处找牙行看宅子,跑了不少地方,才买下了这么一个有花园有楼阁地方也相当安静的院子。之前他们七八个男人,一直都是住在一个只有三间房子的小院子里的,哪里用得着花钱买这么大的房子。
宅子与正阳街隔得并不是很远,因为人多车多,不能抄近路,专门挑着大道走的,就是这样,在城里兜兜绕绕走了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住的地方。
天已经完全黑了,阴云闭月,路上漆黑一片,马车拐进巷子口,两盏大大的红的灯笼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兄弟,前面那个挂着灯笼的就是咱家,这条街上住的人少,晚上很少有人来往,所以我们在门上挂了灯笼,亮堂一些。”严宏坐在初一的身后,手指向挂着灯笼的黑色大门。灯笼并不是亮了一整天,而是下午的时候,有人过来挂起来的,只是现在府上没有人。
“那就麻烦严大哥先去给我们开门吧。”初一右手紧握缰绳,拉住了向前的马蹄,夹着马腹的双腿一松,踩蹬下马,动作轻盈矫捷。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严宏也跟着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小跑几步奔到大门前,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钥匙,咯吱吱的把门上的铁锁给卸了下来:“小兄弟,可以进来了。”
呼啦啦的车队和马队进了大院,黑漆漆的大门在身后关上,整条小巷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如果不是那两个晃动的火红的灯笼,恐怕没有人会知道刚才这里有人进去了。这就是这条巷子的好处,一条被查抄了没有住户的巷子,房子多,人少,每家每户的人更少。
“让严掌柜今天晚上就在这住下吧,明天一早再回去。大家伙今天也够累的了,赶紧随便弄点吃的,吃完洗漱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齐备的,连厨房里的米面和蔬菜也都配备的很充分,有一些水果现在还很新鲜,看得出严宏他们每天都有人过来,也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用了心。范添添交代完,自己回了给她准备的屋子,任凭其他人里里外外的忙活着从车上往下卸东西。
青柠几个丫头熬了米粥,炒了几个小菜,大家伙吃饱喝足,熄灯灭火,上床休息。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终于算是到了地了,终于明天早上不用再上路,不论是下人还是主子,难得的睡了一个踏实的好觉,比他们更踏实的是严宏,来京城大半年时间,这是睡的最舒坦的一次,二少爷来了,心里有底了,连睡觉都是香的。
这边一院子的人睡的挺好,却急坏了另外六七个与严宏一起的人。依龙山派过来的人不仅是开了正阳街一家山货铺子,同样的铺子,在四城八方还有另外三家,只是城西这家铺子是严宏做老板而已。本来每天最晚戍时严宏也该回来了,可是一直等到了亥时也还没有见到人影。想派一个人去城西的铺子瞧一瞧吧,时间又太晚了些,怕被街上巡逻的士兵当成歹人给抓了。
“华哥,你说老严是不是遇上啥事了?有没有可能是遇到打劫的了?我可听说最近城里不妥当,前几天城南那边已经有几个晚上回家的伙计被打劫了。”金柱子蹲在大门槛里面,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瞧,这个姿势已经保持很长时间了。
被他叫做华哥的华林站在院子中央的一口水井旁,咯吱咯吱的往上摇水,心里也是挺没底的,可是兄弟们都在瞅着自己呢,嘴上可不能说那丧气的话:“我觉得不能,老严又不是那毛头小子,遇到事情了知道躲着,而且他还会几下子,不能就让人给怎么着了。”
“那咋还不回来呢?把人给担心的啊,这京城真是越来越乱了,你说说一天到晚的出事,怎么治安还不如江滨呢?”金柱子垂头丧气。
“华哥,你说能不能是二少爷他们来了,老严今晚上去那边住了,山里的人不是说,二少爷只知道那一处铺子吗?老严手里也正好有钥匙,我觉得十有八九他今晚上是去那屋子睡了。”卫康的脚边放了一只水桶,每当华林把井水摇上来一桶,他就倒进自己脚边的大水桶里,等装的满了在一次性拎到厨房。
卫康的话提醒了华林,手中的摇把停止不动,手上却没有松劲:“你还别说,十有八九会是你说的这样子,二少爷估摸着也就是这些天就能到了,上次来人不是说会来很多人吗?老严肯定是去那边住了。都别瞎担心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好好的洗个澡,明早上去那边先瞧一瞧,都把干净衣服换上,别到时候给二少爷丢人现眼。”华林就是今天伴晚过去点灯笼的那个人,只是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点了灯笼就回来了,没有遇到范添添他们。
“放心吧,烧水洗澡去喽!。”心里安定的男人们,立马行动起来,你烧水我洗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比那最能干的家庭妇女还不差多少。
“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
“老严,是我,华林。”
天刚放亮,睡在大门处脚房里面的严宏就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起身披上衣服往窗外看了看,天边的鱼肚还没有翻过来,谁会这么早敲门呢?会不会是敲错了?还是隔壁人家的敲门声呢?可是隔壁不是被封了了吗?怎么会有人敲门?有心想不搭理,可是敲门声再一次想起来,严宏这才汲着鞋下了地,出了自己的小屋子向外问了一句,没想到竟然听见了华林的声音,严宏当时就一个激灵,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想想,自己没有回家,能不算是事吗?
“华哥?你咋……大家伙怎么都来了?”严宏把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一眼就看见了华林那张标志性的大脸盘子,还有他身后的众人。
“咋不来?你说说你,昨晚上也不回去,我们能不担心吗?这不是一早就往这边跑来了吗?怕你出点啥事,你说你是咋回事啊?”金柱子人还没有进院,嗓门就扯开了。
“嘘!小点声,小点声,赶紧进来说。”严宏把门开大,把人让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关上房门继续说:“都怪我,是我想的少了,这不是昨天晚上二少爷人到了嘛,我带着他们来这边,二少爷说太晚了让我住下,我这一激动啊,就把回家这事给忘没了,都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