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依龙山是一片绵延的山脉,那么花脖子山则是两座手牵手的陡峭山峰。车队行到山脚下,众人弃车下马仰望面前的高耸,心中均是敬畏非常。
像秦风、柳泉、孙言正这些书山苦海中熬出来的博学之人,想到的当时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种深奥的诗句。
而封山这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嘴巴张张合合,一句“真奶奶的高啊!”,换来秦风一记带着鄙视的眼刀。至于小柳澈,眼睛里的敬畏与向往,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高山之高,可以与天齐。如果登上封顶,站在云雾缭绕之中,是不是手可摘星辰?
花脖子山上大多是岩石,最高峰海拔将近有两千多米,在山脚下向上望去,整座山怪石嶙峋、层岩叠嶂,让人望而生畏。而山上的道路更是如范添添所预测一样,碎石滚滚、狭窄陡峭,及其难行。
想要在山中宿营,就必须深入山林之中,马匹行人还可在高矮疏密的草木中穿行,秦风等人也可以背在背上,但是那六辆马车想要上山却是不能的。
砂仁等人与范添添商议之后,决定把马车上的重要物资都搬到山上去,而那些马车,尽量往山里拖拽,再用树枝遮盖起来。本来这是个好主意,却不成想,到给他们招来了麻烦,还是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麻烦。
在范添添他们上山之后约半个多时辰,山脚下出现了一只小队伍,十几个身着不同颜色衣服的男人从远处走来,到了山脚,没有停歇,直接沿着刚才范添添他们上山的小路往上走,一边走那些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真他妈的丧气,好不容易进一趟城,竟然赶上什么封城,封你mlg吧啊,老子嘴里都他妈淡出个鸟来了,这一趟白跑!”
“曹老八,我看你不是嘴里淡出个鸟,而是鸟嫌淡了吧?哈哈哈哈……”
“去你奶奶个腿的,就知道瞎碧池我,你们就不想啊?翠香楼的姑娘你们又不是没尝到过味儿,在这给你爷爷我装什么正经人!”
这些人嘴里的话污秽不堪,骂人的声音也不小,可是天地间空旷、山林茂密、恰当时又正刮着一场不小的北风,把这些人说的话顺风给刮走了,在他们头顶山扎营的范添添等人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那些人正走着,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咦”了一声,直立的身子也瞬间弯曲,脚步更是停滞不前。
后面跟着的人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停脚,一下子就撞了上去:“孙栓子,你他妈干什么玩意儿,想撞死老子我啊,我告诉你……”
“嘘!四哥,有情况!”叫做孙栓子的男人没有理会身后那人的咒骂,转过身一脸凝重的说道。
被他叫做四哥的人,立马收起自己刚才跟着手下兄弟调笑的动作,紧走几步,到了前面,蹲下身子问道:“咋了栓子?”
“四哥,山上有人,这里面有东西,你看!”孙栓子指了指前方一个用树枝遮盖的小山一样的目标。
于老四顺着孙栓子的手指望过去,上牙碰了碰下牙、又咬了咬嘴唇,然后右手向前挥了挥,身后立马有几个人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扯开了上面的树枝,露出里面六辆靠在一起的马车。
“四哥,是车,还是马车!”
“喊什么玩意儿,缺心眼啊?”于老四一记眼刀过去,刚才喊话的那人立马闭上了嘴巴,眼睛还四处寻摸,生怕刚才的话惊动了人。
“四哥,这东西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你看看这车布,绸子做的,再看看这车辕,刷着漆的,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东西。”
于老四没有说话,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吩咐人按照原样把树枝放回去:“走,先回去,问问大哥。”
这是一伙儿山贼,更确切的说,在当地,人们叫他们土匪。无论古今,有山的地方就容易有占山为王的土匪,而土匪的数量是由当时社会经济条件决定的。
冯栋止谋朝之后,乾朝的社会经济发展大不如从前,尤其是这两年,随着自然条件的恶劣和赋税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被生活所迫上山挂住,当了土匪,花脖子山上的土匪数量,也是在这几年有了大幅度的增加。
花脖子山上的土匪,在方圆百十里地,是很有名的,不过都是恶名,因为他们无恶不作。早在几年前,山脚下原来是有人家的,可是自从山上有了土匪,村子里的姑娘被抢了几次之后,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只好背井离乡,带着妻儿老小到他家去寻活路。流落他乡总比命丧黄泉要好得多。
于老四带着手下人,在山林中穿梭,披着一身夜色回到了位于花脖子山西坡的山寨之中。进到寨子里,于老四来不及歇息,赶忙去找他大哥——花脖子山大当家的于老大商量。
与于老四的彪悍身材相比,山大王于老大则要矮小瘦弱许多。不仅身高刚到他弟弟的下巴,体重也小了一号还不止。兄弟俩不但身形差异较大,长得更是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于老四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把黑而密的络腮胡子遮挡住了半边脸,整个人看上去不怒自威,颇有气势。而他的哥哥于老大,则是暗黄的肤色、小豆眼睛、尖嘴猴腮,活脱脱一个成了精、化成人的黄鼠狼。
性格上,于老四表面给人的印象跟他的长相一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实则心思缜密、思虑甚多,狠则狠已,但是非分明。而他哥哥于老大,不仅长了一张黄鼠狼的脸更是生了一颗黄鼠狼的心,小心眼、记仇、狠毒、变态,世界上形容魔鬼、财狼的所有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都不过分。
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于老四的智加上于老大的狠,几年之间,花脖子上就在这方圆几百里混出了名堂,不仅下面的百姓闻之色变,就连山上的小土匪也很惧怕于家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