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十有八九是个灾年了,地里收成不好,朝廷的赋税如果不往下减,老百姓很有可能会吃不饱饭。”方海以前主管兵部,虽然不像封山一样上过很多次战场,但骑马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小意思。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骑过的缘故,只一上午,两个大腿内侧面就已经被磨得生疼,不用看,也知道非紫既红了,此时他一边回答这乌德刚的话,一边小心的揉捏自己已经要僵硬麻木的腿。
“小丫头,你过来。”秦风对站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挥了挥手,露出一张慈祥的笑脸。幸亏他年纪大了,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这样的笑容,指不定能晃晕多少小姑娘。待女孩走近了,秦风问道:“丫头,你跟我说说,像这样的天气有几年了?”
被他叫过来的那个女孩子叫青苗,只有十四岁的年纪,是两年前才被送到范添添身边的,也是这支队伍里除了柳澈以外年龄最小的人。
“回大人的话,像这样的年份已经有三、四年了,不过不都是这样热,有的年份是冷,有的年份是降大雨,反正已经有几年没有风调雨顺的日子过了。北方相比较来说还要好一些,南方很多地方都饿死人了。”
“饿死人?有那么严重?”孙言正眉头紧皱,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的,地里的收成不好,朝廷的赋税还增加,农民交不起税、更吃不饱,卖儿卖女是正常的现象,现在买一个下人,连一两银子都用不了,给几斤粮食就行。我们主家对下人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从来没有缺过我们的吃喝,可是别人就不一样了,就是京城里,也有人吃不饱呢。”
青苗年纪小,人也聪明懂事、所以除了非常严重的错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严格要求她,也成了她这种不怯场不胆小的性格,所以尽管此时面对的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回答起问题来,青苗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扭捏。
“增加赋税?为什么?灾年朝廷不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吗?”
“国库没有钱,哪里有粮可赈。”
“真的有那么穷?”一朝之主,怎么可能连点买粮食的钱都拿不出来呢?乌德刚有些不相信,要知道民是国之根本,如果连民众的死活都不顾了,那这个皇帝还当的什么意思,冯栋止虽然可恶,但乌德刚不相信他会这么糊涂。
“国库里的钱都被皇上拿去修皇宫、被逍遥王和潇洒王拿去修王府了。您是不知道,两座王府那叫个气派、雕栏画栋就不说了,光是一个逍遥王府上的小妾就有三十多个,更不要说府上的下人该有多少人,这么些人一天要多少花销。大人您想想,朝廷还哪里有钱赈灾呢?”
青苗说完这些话,就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看都不看这几个人一眼,脸上没有表露,但是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你说你们奇不奇怪啊,我家少爷辛辛苦苦地把你从监牢里救出来,这些天没见你们谁过去道一声谢,反而现在担忧起朝廷的事情来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朝廷吗?我们这么辛苦的翻山越岭是为了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是不知所谓的一群人。
其实青苗是错怪这些人了,他们对范添添是充满感激的,但是这种感激不是用语言能表达出来的,语言苍白而无力,行动才硬气,只要能活着到达安全的地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认真替范添添做事的。
而他们对青苗的话有些不相信也不是因为不记恨冯栋止,纯粹是是因为他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官,考虑事情的时候就会不自知地把江山社稷百姓放进去考虑。
青苗心中不忿,而乌德刚、孙言正等人,则是彻底地被惊住了。他们与冯栋止有不共戴天之仇,可那是建立在不同的立场上、对错都是私仇。皇帝换了江山改姓,杀死自己的政敌是无可厚非的,他们虽怨却也明白。可是这天下的百姓是无辜的呀,灾年就该开仓放粮、减少赋税,几百年来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做的,他们的老师也是这么教的
孙言正皱着眉头看着秦风,纠结了一阵儿,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秦大人,冯栋止这个管理办法可是很有问题的,不顾百姓死活一味地贪图享受,视人命为野草,这样下去,天下是要乱了的。”有这样不顾百姓死活只图自己享乐的朝廷和官员,天下不大乱才怪呢。
孙言正虽然对冯栋止很是痛恨,但那是因为他杀了他们孙家满门,可是作为一个受了几十年孔孟教育的人,孙言正不能理解冯栋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百姓。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连老百姓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这个皇帝,他当不了多长时间了。
“乱世出英雄,太平太久了,也该乱乱了。”秦风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幽幽地说道,眼睛看向头顶的蓝天,眼中澄明一片。这天下的百姓是水,可冯栋止却不是那个被载的船,冯栋止用阴谋诡计夺下的江山,也是该到还回去的时候了。
“我说,你们几个老家伙是没事干了是吧?闲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冯胖子开不开仓、享不享乐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在监狱里把脑子待锈住了,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呢?省省心吧,现在那些事跟你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倒是我乖孙子一天可真不容易,外面的人都要断顿饿死了,他还天天给咱们吃大米白面,世上怎么有这么心善的孩子呢?而且要我说,冯胖子不开仓才好呢,饿死的人多了,就会有人反他。众人拾柴火焰高,起义军多了,总有能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的人呢。我倒是要看看,冯胖子一家还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封山以前是司马南的搭档,朝廷的事、与各部门之间打交道这些事他一律不管,每天就是一门心思的打仗、杀敌。所以对孙言正他们嘴里的百姓、疾苦不仅完全不感冒,甚至还有意见。灭家之仇别人能忍,他可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