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离开了大厅,周公馆内又安静下来。
刚刚下着大雨,现在也已经停了。
炎热被扑灭,外面吹着凉风,让人无比的舒爽。
“哥,我带小兰去厨房看一看。”周雪笑道。
周天点了点头,让她们去了。
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周天想起六十多年前,第一次进这个屋子的时候。
感觉真的什么都没有变,感觉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他自嘲的一笑,“五千年都这样过来了,为何突然变得有一丝伤感。”
他来到窗外,吹着凉风,想到了六十年前,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的事情。
太久远了,也太多事情交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分不清楚发生在什么时代。
门铃声响起,佣人打开了房门,刘吉走了进来。
他也是算准了时候,知道三大家族的事情已然处理,陈家现在也离开了周公馆,往机场去了。
现在,正好是他过来告罪的时候。
他来到周天面前跪下,低着脑袋说道:“周叔,这一切都因我,要惩罚,便惩罚我吧。”
周天盯着窗外,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问道:“你有什么错?”
“三大家族围攻刘家,结果叨扰了您。
为了对付刘家,我不得不求到了洪尊主那里,给周叔您带来了一些麻烦。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周叔若是惩罚我,惩罚刘家,我绝无怨言。”刘吉咬牙说道。
他声音铿锵有力,可见发自肺腑。
周天沉默了几秒不说话,仿佛是有什么心思。
刘吉心里非常忐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十分恼怒,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算了,谁没有做错一点事情?曾杰是我打伤的,你做的一切也都是无可奈何,就让他过去吧。”周天道。
刘吉一听,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谢周叔宽宏大量。”他磕头一拜。
“起来吧,我有些事情需要问你。”周天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
刘吉起身站到一旁,佣人那边端来了茶水。
茶香四溢,随白雾升起。
周天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随后问道:“左洪现在如何了?”
刘吉不敢怠慢,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盘托出。
“周叔,我听闻,洪尊主身体状况也不太好,现在远居国外,想要见您,不容易。”
周天微微点头。
六十多年的岁月,曾经的旧识都已到暮年。
更久以前的故人,他眼睁睁的看着岁月流逝,看着他们老去。
可是六十多年前的故人,他却没办法看他们变老。
在他印象之中,六十年前离开游历之时,左洪,段夜都正值壮年。
两个人当年是多么意气风发,想要干一番大事。
晃眼六十年过去,如今再次见到,也不知道什么模样。
“你让人去找过他吧,他有什么话想要带给我的吗?”周天问道。
刘吉恭敬的说道:“周叔,洪尊主希望能与您通一个电话。”
周天点了点头道:“将电话拨过去吧。”
……
澳国,豪华房间内。
左洪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看座机一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将电话打来。
澳洲此刻已是深夜,本应该是入睡的时候,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之前,他已经联系好了刘吉,明确了自己的意思。
这一日,他便一直希望电话能够打开,就算过去了十多个小时也没有声响,他也没有放弃,一直等待着。
旁边,周黎有些担心的说道:“师叔,今天师公应该是不会打电话过来了,您身体不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左洪摇摇头道:“没事,我现在没有困意,再等等也没什么。”
周黎微微皱眉,他知道师叔的倔强,对方认定的事情,自己怎么劝说都是没有用的。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夜已经深了,黑暗吞噬了窗外的一切,只有房间内的灯光未曾熄灭。
左洪不睡,周黎作为贴身守护,自然也在旁照料着。
寂静的夜,座机的铃声突然响起,在整个房间回荡,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左洪连忙伸出手,将电话拿起。
他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在期待着什么,双眸隐隐有波光闪动。
“洪儿,我们好久未见了。”电话里,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左洪眼眶微红,低声抽泣。
“师尊,六十年了,我……终于再次听到您的声音。”
人们都说,年龄大了会变得更加的感性。
左洪也何尝不是如此。
年轻的时候,他无所畏惧,开疆掠土,所有人看到的他都是冷峻严肃的一面。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只是掩盖了最脆弱的一面。
他是孤儿。
在那个战乱的年代,死亡是每天眼里都能够看到的事情。
你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去,但是却无能为力。时间久了,也就变得麻木不仁。
在左洪七岁的记忆里,他便已经看到了许多的尸体。看到了那些腐.败的烂肉,看到了被炸飞的四肢,还有地上滚滚的红色血水。
若不是周天出现收留了他,他也可能变成一堆烂肉,最终成为地里的尘埃。
在左洪的记忆里,周天的外貌从来没有变过。
对方教他古武,教他感兴趣的一切。
对于他来说,周天是师父,也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他最为珍惜的,便是那段回忆。
在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里,只有那段时间,他才感觉到真正的敞开心扉,努力的活了一次。
周天拿着电话,能够听到对方激动的声音,他叹口气道:“岁月无情,珍惜眼下的时光最为要紧,这些年里,你也经历了许多,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左洪笑了笑说道:“师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曾经您教了我那么多,我却只领会了一些皮毛,是我太愚笨了,如今我已老迈,也没办法与师尊继续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