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微卷的青丝从发髻垂落在脸侧。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微光中，她皮肤上的那些几斤透明的细小容貌吓得极其动人可爱。他目光温柔的落在她左边脸上，伸出手，轻轻拂过那缕发丝。
“嘶。”
指尖刚碰触到她的脸，就听得她发出一声低吟，人也本能的缩了一下。
他微蹙眉，看着她左脸，这才发现她脸颊似有点肿，还有一道浅浅的血丝，特别是太阳穴，那血丝特别明显，“你的脸怎么了？眉尾的红印又是什么？”
江行云侧了侧身子，抬手挡住了太阳穴。
她左脸至今微肿是昨天狠狠挨了余氏一耳光，那血丝也是她指甲留下一道刮痕。至于太阳穴那越来越像胎记的东西，却是她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
“没什么。”她低声道，将头偏得更厉害。
从飞鱼门出来时，她就有意避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却没想到，过了一晚上，脸上肿胀依然并没有完全消掉。
“我看看。”他掰过她身子，然后低头双手捧着她的脸。
虽语气强硬，但是他动作却极其温柔。
江行云一抬头，就迎上了他那波光潋滟的双眸，那么一瞬间，她整个人都仿似跌入了那漂亮得不像话的眼里，再也挣脱不开，好似魂都被勾去了。
真是个……勾魂夺魄的狐狸精呀。
萧蔚认真检查了她左边脸的红肿，眉头突然皱起来，整个人顿时阴沉得可怕，“苏笑打了你？”
看到他突然变了脸色，江行云忙摇了摇头，“他没有。”
“那你的脸怎么回事？”他道，“这分明是被打过的，谁还敢打你？”
听得他语气里隐藏的怒意，江行云不由扬起唇角，抬头的望着他，“如果真有人将我打了，殿下你会怎样？”
他瞪着她，哼道，“江小鱼你是能任他人欺负到你头上的？！”
“那如果我还不了手，只能任人欺负呢。就比如，如果苏笑真打了我呢？”
“本王迟早会将他碰你那只手，亲自剁下来。”
她如同黑曜石漆黑的眼瞳里光芒乍起，几乎在片刻，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那一刻，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捂住萧蔚的捧着自己的手背，声音因为紧张，竟有些发抖，“萧蔚，你这样对我，真的只是我曾救过你吗？萧蔚，你不喜欢男人，所以喜欢是女人。我……”
她用力的踮起脚，似要将自己推销出去一样，凑近他，用力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聪明伶俐的？端庄贤淑的？温柔可人的还是美艳绝伦的？”
因为御寒珠，她体温本就比常人高出许多。而捧着她脸的萧蔚，此刻不但能感受到她脸上的热度，还能感受到她手心里传来的力量。
她眼睛那么明亮，像汇集了银河里所有的星光。
就连她背后的日光，都在她眼底，瞬间失去了光泽。
看着她的眼睛，萧蔚抿了抿唇，道，“江小鱼，我喜欢……”
“殿下，妾身余氏求见。”
青竹园外传来余氏略带哭腔的声音。
听得余氏声音，两人皆是一惊。
原本温情甚至暧昧的空气，瞬间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江行云忙不迭的收回自己的手，而萧蔚也放开了她的脸。外面的余氏还在求见，萧蔚看着青竹园门口，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江行云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低声道，“殿下，我先退下。”
“嗯。”萧蔚应了一声。
江行云快步退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她洗漱好，用珍珠粉将脸上红肿和太阳穴的红丝遮住后，重新往萧蔚房间走去时，在走廊上还听得余氏在哭。
“殿下，臣妾实在是悲痛难已这才做出这类出格举动。”余氏跪在地上，哭得十分伤心，“姐姐去世这么久，我平日进东风苑，小心翼翼，连东西东西位置都不敢置换。如今里面失火，姐姐遗物被毁……臣妾这才失去了理智。臣妾自知有错，愿接受殿下的任何惩罚。”
似说道伤心处，余氏声音哽咽得连不成一句话。
江行云立在门口，猜到余氏怕是主动提及了昨日小院里发生的事情。她没有进去，而是静静的立在门口，想知道萧蔚怎么处理。
萧蔚坐在小榻上，目光一直锁着窗外的腊梅，直到余氏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他这才转过头来，目光冷冷的落在余氏脸上。
余氏跪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盒子，双眼红肿，应是先前就哭了许久。
“你怀里是什么？”
余氏闻言，忙双手将盒子捧起来，“我昨儿四处命人找了画匠，最后寻得了一名画师，守着他连夜将画卷修复了好了。”
“修好了？”萧蔚伸手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画。
果然，那副被火烧之后又被水泼得过的画卷上，呈现出了一个女子正站坐在小榻上，静静欣赏窗外梅花的样子。
那画卷上年轻漂亮的女子和余氏有气氛相似。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江行云静静立在门口，内心却在此刻，复杂忐忑，还有某种说不出的紧张，以至于她下意识的成拳头。这个毛病是她十岁就有的，但凡紧张，她都会右手成拳，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
“你起来吧。”
半响，里面传来萧蔚冰冷的声音。
江行云手指动作一顿，有些惊愕的看着里面，愣了愣，然后自嘲一笑。
他说如果苏笑敢动她，他必然亲手斩断他的手。可能萧蔚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对自己动手的，竟是余氏。而余氏，是他侧妃。
自己呢……不过是他青竹园一个奴婢。
充其量算来，不过救命恩人罢了，衡量起来，可能自己的那点恩情早就没有了。
她为何要奢求着萧蔚知道真相后重重的惩罚余氏。更何况，自己的犯了大错，毁了大余氏的遗像，却最后的余氏弥补了这个窟窿。
江行云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口，往里面看。萧蔚坐在小榻上，拿着那画卷出神，旁边余氏端庄恭敬的站在旁边。
看到这一幕，一个可怕的意识重归脑海，也寒冬里一盆冷水，当头将她浇醒。
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