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云深吸一口气，喉头的血再度涌出。身后的萧定赶紧拿出丝绢替她擦去。
“江姑娘，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江行云轻摇了摇头，“不用，我死不了。”她这是一次炼化两只厉鬼之后，所受到的反噬。
萧定见她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语气坚定，也只能由着她。只是神色里难言紧张。
江行云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那几乎凌驾于万人之上的萧蔚，苦笑道，“四爷今晚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见养心殿全是御林军，想到你自己怕是不在这里。之后我趁没人注意出来找你，就听得了近水楼台有动静。”想到这，萧定眉头皱了皱，沉声道，“那要杀你的人，是谁？”
“是地藏五子里的老大唐觉。”
“地藏五子？”萧定惊了一跳，“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行云看着前方那人，轻笑了一声，却是喃喃道，“今晚太后命人逼宫，朝廷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关键时刻，王爷你怎么会不在养心殿？还是你早就察觉到，即便再多的御林军，也根本不可能攻破那个防线，里面的人终将是安然无恙？”
萧定如实道，“七弟做事向来周全，我只是认为，他坚守养心殿，定是有他的理由。”
“呵呵。”江行云轻笑一声，“那你料到了太子会是这个下场吗？”
萧定陷入了沉默。
说实在的，父皇醒来之久的事情，的确是完全出乎了萧定的意料。很显然，这一切并非全部是意外和巧合。
嘴角刚擦拭的血再度涌出，眼角也是血红一片。萧定的手绢已全部染红，这是他第三次看到江行云这样了。可这一次，似远比前两次都严重可怕许多。
萧定心里甚至升起一股恐慌，怀里的女子恐怕就要就此虚弱而去。
“江……江姑娘，我送你去找大夫吧？或者，你想回江蓠寨吗？”他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何会生出这个念头，似乎在这他也不知所措的一刻，她应该回到那个远离尘世繁杂的地方。
江行云怔怔看了看泛着血光的月亮，想了想道，“如果可以，劳烦王爷送我去乱葬岗好不好？”
“乱葬岗？”
“是。”
不知道为何，她此刻哪里都不想要，竟只想去那个全部是死人的地方。
萧定想了想，脱下身上的外套，将江行云小心的裹住，背在后背之上，然后一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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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正在用大盆大盆的水冲洗这养心殿前方广场上的鲜血。那些老臣已弓着身子惊魂未定的离宫，空气里，血腥味并没有完全散开。直到走出西直门，他们依然没有从方才那突来的一幕反应过来。
太子失德！
众大臣之后，养心殿前方还跪着一个人。
那便是皇后陈情。
她背挺得笔直，头发微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那宛如二八女子的容貌，特别向来坚强的她，此刻眼角竟挂着几滴泪水，看起来尤为可怜。
“皇后何跪于此？”今上负手站在前方，问。
“太子失德，是臣妾教导无方。臣妾甘愿领罪。”她声音在颤抖，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滑落。
“太子失德，那是他自身心怀不轨。这这不关皇后的事。”
陈情目光怔怔的望着皇上，正要叩首，又听得今上沉声道，“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却无法管理后宫以至于妃嫔毫无规矩，在此处滋事哭闹。就罚你思过三月，罚俸禄半年。至于这三个月后宫事务交予丽妃和敏妃共同打理。”
陈情脸色微微翻白，却知，此时毫无回旋的余地，叩首道，“谢陛下恩典。”此刻，只是太子被囚，没有追究常春宫以及众大臣，今上的确也是开恩了。
皇后有贴身宫女荷玉扶着回常春宫。
一路上，皆是寂静无声。路过东宫时，正看到一群太监正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往外搬。皇后立在那儿，突然反手一巴掌抽在荷玉脸上。
荷玉措手不及，一巴掌硬是抽得跪在地上，双眼冒着金星。
“糊涂，糊涂。他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陈情声音在哆嗦，“这几日，本宫一直嘱咐你盯着太子，你是怎么做的？”
荷玉捂着脸，一丝血从嘴角溢出，她闭上眼睛，“太子被那公主迷得晕头转向，奴婢几近旁劝，终是没用，也只当他沉迷女色。却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忤逆的事啊。娘娘，太子性格敦厚，奴婢觉得他是绝对不敢做出这般事情，说不定，真是有人诬陷他，或者是有人蛊惑了他。娘娘，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太子？”
“救？本宫也相信他自己做不出那样的事情。”陈情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可如今证据充足，陛下容不下他。若再去救，你觉得本宫与陈家还能自保？”
她现在庆幸的事，先前曾为了万无一失，意图调动赣州大军。
可处于直觉，她生生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并劝服了大哥。若真调动，此刻想及萧蔚那蔑视的目光，陈情背后突然涌起一股冷汗。
她几十年苦心经营，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那太子？”荷玉目光哀求的望着皇后。
皇后目光平视前方，并未多说一句，直径回常春宫。
绕是一直以吃瓜身份的苏笑，此刻也不免唏嘘。他目光望着站在养心殿门口，一身清贵的男子，不语啧啧出声，“郡王殿下，果然从不会让我失望。这般筹谋划策，真是让人佩服，佩服。除夕重病一场，逼得常春宫和东宫如同被火烧的洞中蛇，恐慌不安。这才多久，不到一个月，直接引蛇出动。啧啧……”
旁边的隐卫完全呆若木鸡，好似根本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太子就被拉下去了。
“大人，太子真的要谋反吗？”
“不是太子要谋反，而是萧蔚借着这个时机逼得他要谋反。至于龙袍事情，看陈情那表情，她怕也是被蒙在鼓里。”苏笑眯起细长的眼睛，“本都督猜想，龙袍事情，也绝非不是那么简单。怕也是与那萧蔚脱不了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