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行云道，“我与他一起入的宫，又和他一起出来的。”
萧蔚怔了怔，想起在他推开养心殿大门出来时，众多皇子公主中，为何独独不见了萧定。但当时情况特殊，他并未多想。
“所以，江小鱼，你要保护的人，是萧定还是本王？”萧蔚松开了江行云的衣服，“你去太谷县救那一批鲛人，难道也没有存着要救萧定的私心？”
他想起在销魂窝，她明明自己能全然脱身，却执意要回身去救萧定。还将自己错当萧定，当着黑寡妇的面将自己劫走。
江行云怔了一下，似没有有料到他突然说这个。
太谷县得知萧定要用苦肉计去解救那些鲛人，她的确是吓了一跳，也的确不忍心萧定受伤。
她看着他的脸，突觉得累到了极致，方才与那厉鬼交锋，小骷髅每一处受伤都在她身上。她此刻就想好好睡觉，哪怕在这坟头也好，“萧蔚，你问这些有意义吗？”
看到她眼中的默认，萧蔚冷笑一声，“好，你不愿意说。那本王在问你，你是不是决心要与这些鬼祟为伍了？”
“是。”她强打起精神，“鬼祟再可怕，也可怕不过人心。”
比起那些可怕的人心，她更愿意与它们打交道。
“你！”他眼底寒光乍起，声音几乎在哆嗦，恨声道，“如果本王不许呢。”
“那战鬼曲谱已像烙印一样在我脑海里。只要有死人，有这乱葬噶，谁也阻止不了。”她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畏惧。
“好，好，好。”他似也怒道极点，一脸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道，“江小鱼，可惜了，这世界上只有本王不想做的事情。”说完，要将她抱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江行云突然大喊道，“我不要回去。萧蔚，我现在不想回去，我要呆在这里，不然我觉得自己会死。”
他低头看着她。
她满脸是血，连眼睛都是血红的，整个人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方才那几句话，好似用尽了她一身力气，竟又是吐出几口血。
“就此一次。”
他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然后小心的将她放在避风处，“江小鱼，就此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碰这些鬼东西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乱葬岗。
每走一步，他都强忍着自己不要回头。不想看到她被那些鬼祟恶灵包围的样子。
他太了解了。一旦与那些恶灵扯上关系，便是终身难脱。不是那些恶灵听从她，而是她将终身摆脱不了它们。它们就像罂粟一样，会让人放任自己，忘记自己，迷失自己。
萧蔚走后，江行云靠在坟墓边，此刻她竟然升起一个念头，想找个棺材就那样在里面睡一觉。不过她太累了，累得连手指都没法动。昏昏欲睡时，她感到那些恶灵又冒了出来，爬向她身边。
她看到那些恶灵身上有缕缕怨气，正丝丝缕缕的涌向她身边，如同茧一样将她包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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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定方才看到萧蔚过去的影子，原本想离开，可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安让他又折身回来。然而，并未到达乱葬岗，就看到萧蔚背对着乱葬岗，站在那条荒芜的路上。
他神色凝肃，眼中带着杀气，如同黑夜里走出来的修罗，要劫住任何要经此地的人。
萧定停下脚步，隔着几十尺远远的看着他。
两人皆是沉默，最后，萧定又看了看萧蔚身后的乱葬岗，这才转身离去。
暮光穿透茂密的树林，听得乱葬岗又脚步声，萧蔚这才抬起几乎站麻了的腿，往城内方向去。
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江行云有些不适的抬起手，挡住眼睛，然后透过指缝，看着暮光中的林子，这才惊觉，自己好像真的，真的活过来了。昨晚，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甚至都想去扒别人的棺材了。
叹口气，试图坐起来，江行云又意识到，自己虽然活过来了，但是比之之前，更加虚弱了。
摇摇晃晃走到小河边，捞着水狠狠洗了一把脸，江行云这才稍微清醒。河水倒映着女子精致如雪的五官，只是眉心旁边的那印记，越来越显眼，江行云翻出随身都携带者的珍珠粉，赶紧将其遮住。
城门已经打开，江行云也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走到了郡王府。
王府门口，紫衣神色淡淡的站在前方，看到江行云回来，道了一声，“江姑娘回来了。”说着，便有个面容稚嫩的小丫头，上前迎住江行云。
江行云一愣，“小河呢？”
紫衣道，“小河在北苑等江姑娘。”
这话江行云听出不对，她一把推开前来搀扶自己的小丫头，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走。刚到北苑门口，她就听得一声惨叫。
慌忙奔进去，就看到小河被压在板子被人施以杖行。
“你们给我住手。”江行云扑过去，挡在小河身前，怒视道，“你们要做什么？”
紫衣走进来，轻声道，“江姑娘，这是殿下的命令。”
“滚他的命令，谁都不许动小河。”江行云气得浑身发抖，干脆整个人都趴在小河身上。
“将她拉开。”
一个冷厉的声音自院门口传来，江行云回头，看到萧蔚立在门前，面容如霜。
“小河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打她？”
“作为奴才，屡次护主不当。杖她已是轻饶，今次，算是给它一个教训。”他声音冷酷，没有丝毫余地。
“是给她教训，还是给我教训？郡王杀鸡儆猴，真是好手段。”她咬牙，恨恨的盯着他。
说是小河护住不当，实际上，他是在用小河来警告和威胁她。
他目光森冷的盯着她，“你既然知道，就好好记住这个教训。赶紧把江小鱼拉开。”
旁边上来几个丫头，赶紧把她扶开。若是以往，定是丝毫拽不动她。可她如今虚弱，硬是毫无反抗，生生的被拽开。
紫衣见此，低声对那几个丫头道，“把江姑娘扶到房间里去休息吧。”
“就让她在这里看着。”萧蔚冷声打断，“她只有看着，才会牢牢的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