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伦的男子。
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一直忘不掉的那个人。
是他吗？
他不是来救她的吗？为何他表情这般狰狞，眼神这样憎恶自己？
直到左额头上传来一阵如同烈火焚烧的灼热之痛，她才尖叫着幡然惊醒，从他手中挣脱，再度跌落在地上。
微微颤颤的抬起手，刚摸到自己的脸，剧痛几乎让她晕厥过去。
她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块特制的镜子，借着四周的灯火一看，发现自己整个左额头，全是火烧过的血泡。那些血泡非常狰狞丑陋，如同蛤蟆那坑洼不平的背脊。
“啊！”捧着自己的脸，她在大雨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声音凄凉的在整个郡王府回荡，久久不绝。
她捏着镜子，她目光森森的盯着身前的男子，自大雨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发出疯癫的狂笑声，“萧蔚……你不爱我也就罢了，你不要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将我毁容，你不如直接将我杀了！”
“呵呵呵……我这般聪慧灵敏，可却偏要靠这张脸吃饭呀。萧蔚，你知道我多珍爱这脸，为何你要毁了它？”
“你曾经说，只要有你在，任何人都伤不了我。可为何，现在一次次伤我的，却是你！是你，为什么？”
这个就是那要许她一生，护她一世的男人？
却最终成了那个将她逼入死地的人！
她走到他身前，仰头看着那张足以魅惑天下的脸，低声问，“萧蔚，十年前，江蓠寨后山那个男孩儿是你吧。”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是。”
“在晋地客栈，你其实就认出我来了？”
“是。”
江行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一把刀，要将她脑颅给挖开。
她想起了他们原本彼此憎恶，恨不得杀对方而快之，可客栈之后，他却一次次的救她。甚至有一次，他在马车上撕开她衣服，质问她到底是不是江小鱼本人。从前的疑虑，在此刻竟然豁然开朗。
抬手捂着后肩那处牙印，她惨然凄笑，“所以，你一次次的救我，是因为当年那份恩情吗？”
萧蔚唇色发白，“是。”
江行云尖叫一声，拔出腰间的浮云刀，突然架在了他脖子上，“那你到底爱没爱过我？还是，你爱的根本就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
“拦住她，她要伤了殿下。”旁边金长老大喊道。
几个守卫瞬间冲上去，拔剑就要刺向江行云。
萧蔚却是更快出手，横在了那几个杀手前面，单手截住了那几把剑。
“哐当”，那些剑应声而断，几个守卫瞬间被震飞在地。
江行云也被余力震倒在地，再也无法起来，只是看着苍穹，无声而绝望的笑。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此女不当闯入郡王府纵火，要意图伤您。”金长老大声道，“还是您还想庇护此女子。”
“她烧的是本王的王府，伤的也是本王的王妃。除了本王，谁都没有资格处置她。”
萧蔚周身透着浓烈的杀气站在江行云身前！此刻的他，宛如死亡之路上的一尊可怕的修罗，任谁也不可越过。
“你……”金长老握着拐杖的手直抖，“殿下您分明是被这妖女给迷惑了心智。”
旁边的紫衣见萧蔚与两位长老都僵持起来，马上给旁边的守卫递了个眼色。那守卫忙上前道，“殿下，此女子不但闯王府纵火，还进了后院，带走了小殿下。”
“什么？”白长老身子一晃，指着地上的一动不动的江行云，“你说着女人进入了后院？”
这话一出，不但是白长老鲜血晕厥过去，就是萧蔚都骇然回头看了江行云一眼。
“是的。”紫衣上前，“今早回来，奴婢担心小殿下身子，却发现后院没有人，而大殿下房内的机关，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所以赶紧派人在府上寻找，哪晓得，晚上时，就看到了她和小殿下一起。见我们有人来巡，她就逃到了芳华园。”
“殿下。”金长老道，“此女子难道还要留？一旦事情张扬出去，您身份该如何？我们族人该如何？您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吗？”说完，竟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大雨中。
那白长老也跟着跪在地上，几乎痛哭流涕，“殿下，您若是仁慈，我族大业将会功亏一篑。”
两个长老一跪，众人纷纷跪在地上，桑子腾看着地上的江行云，无奈的叹口气，也跟着跪在雨中。他也万万没有料到，离开了的江行云会再度返回，竟带走了后院的那个人。
这罪行，萧蔚相护也护不了。除非，萧蔚想让成千上万的人陪葬，除非要为一个女人，毁灭一个族的希望。
看着乌鸦鸦跪下的一片人，萧蔚放在身后的手，不由的颤抖起来。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难道，他终究还是护不住她吗？
“呵呵呵呵……”萧蔚仰起头，任雨水砸在脸上，然后发出低沉而又悲沧的笑。
“殿下，此女今日若不死，老身愧对与先皇，无脸见他。”说着，举起拐杖，就朝自己天灵盖砸去。
“长老，您不可啊。”旁边的守卫忙扑上去，将金长老抱住。
“殿下。”
众人齐声哀嚎。
萧蔚睁开眼，双瞳沉诡异的灰白色。他踉跄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地上的江行云。停在她身前，低头看着被雨水冲刷的女子，只觉得一股悲沧从心口涌出。
他弯下腰，直接跪在地上，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
此时的她，明明尚有气息，明明睁着眼睛，可双目无光，如同死人，任由他抱着。
双臂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他低头，下颚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透着绝望，用仅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江小鱼，这是什么孽缘啊。”说完，手掌慢慢的移动到她后背，停在了那心脏处。
身后是几十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而怀里，是毕生所爱。
此刻的萧蔚，突然觉得即便是少时为活下去，那蛊王噬心之苦一年加起来都比不过此时。
因为那个时候有活着的希望，可此刻，若一掌下去，他真的还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