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缨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然后叹了口气。
“怎么?”
白缨摇头轻轻笑道,“只觉得今日四爷与我往昔所见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白缨愣了愣,看着萧定俊美的脸,“便是不一样了。”曾经那个人,无欲无求,只想明哲保身,而此刻,在他的眼中,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是,为所得,甘愿赴汤蹈火的野心。
白缨带上风帽,打算离开。
萧定却将她喊住,“白缨姑娘稍等,在下心中有几个不解的疑问,想向白缨姑娘讨教。”
“是何事?”
“白缨姑娘纵览群书,可曾听说一种鬼怪,是骷髅形状,如普通百姓无疑,有思想能言语。”
“鬼邪妖祟向来无意识,更不可能言语。但是……”白缨眉头一皱,想了片刻,“不知道四爷可曾听闻过战鬼一族?”
萧定沉默了片刻,“有所耳闻,据说此族能御妖魔鬼邪,非常强大也非常神秘。不过,似早在多年前,就灭族了。”
白缨笑了笑,“战鬼一族中,有些战鬼生来便有鬼将。鬼将身形却如你所言形同骷髅。鬼将强大依附其主。若主强大,其鬼将能言甚至有自主意识也是有可能的。”
萧定闻言,心里是惊涛骇浪,然后让成容悄悄送白缨离开。
白缨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里面的江行云,“江姑娘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放心,我会想尽办法,不让她留下遗憾的。”
待院子恢复安静,太阳徐徐落山,萧定这才从白缨那番话中惊醒过来。他回身透过窗户看着依然躺在床上的女子,想起了第一次在乱葬岗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又想起第二次,她在乱葬岗百鬼缠身的模样,想起了太谷县,那被怨念缠住而深埋在水底的神女像。
还有那只替萧蔚来送令牌的小骷髅。
一个让人震惊的想法就那样涌入脑子里,以至于他眼底情绪再也无法掩饰,如同惊涛骇浪那般翻涌,到最后又化作一丝温柔的笑意。
“听闻战鬼自生来便肩负着护大洲子民与安定的使命。”
难怪她那让人骄横跋扈下,实际上藏着一个比任何人都勇敢,比任何人都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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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样说的?”
坐在窗前的人静静看着夜色里的永定河,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倦意和疲惫。
没想到,他几个月前警告萧定的话,如今尽数被奉还。
白缨将香炉放在他身前的小几上,抬眼望着他那比女子还漂亮的侧颜。只是今日这张脸,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憔悴。
“您还不回府邸吗?”白缨道。
“乏了。”他道。
白缨没在说话。他知道,那晚府上发生的事情,萧蔚不愿意回忆,自然也不愿意回去。
检查了一下茶水,白缨朝他倾身,然后退出了房间。
她刚走没一会儿,房檐一个东西如同摆钟一样晃来晃去。
萧蔚将窗户打开,一个骷髅头险些掉下来,看到萧蔚的瞬间,似惊了一跳,小心的攀在屋檐的悬梁上,然后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扔到萧蔚面前,掉头就要跑。
“你站住,江小花。”
萧蔚冷声。
听得叫自己的名字,江小花又是一个哆嗦,胆战心惊回头看着萧蔚。
“你进来。”萧蔚绝美的脸如覆寒霜,抬手指着小几前面的位置。
江小花有些忌惮。
这个男人,周身那股邪佞和侵略性太可怕了。对哦,自己的主人好像也怕他呢。
想到这里,江小花只得乖顺的从房梁下跳下来,然后恭敬的跪坐在萧蔚身前,像个做错事等着挨训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看到江小花那怂样,萧蔚火气瞬间上来,捡起江小花送回来的令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几乎是牙咬切齿的道,“战鬼族里出了你这样的怂货,难道你不觉得丢脸吗?”
江小花被萧蔚那一拍,吓得差点跳起来,又听得他这样骂,更是缩了缩身子。
“坐直了。”萧蔚呵斥道。
江小花立马端坐好身子。
“给我站起来,有个鬼将的样子。”
江小花立时起身,然后,茫然的看着萧蔚。它显然不明白,鬼将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对萧蔚做了个攻击的姿势,奈何眼前这个美人煞气太重,它吓得马上将手缩回腰间。
那姿势看起来,就显得更加的滑稽了。
萧蔚捂住胸口,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你们战鬼祖宗要是看到你们两如今这个德行,怕是要从棺材板跳出来。也罢了,她向来都爱偷懒的,你自然也强不到哪里去。”
“我现在已无法保护她了。你作为她的鬼将,职责就是护主。以后……要与她形影不离,不能再让她涉陷了。”
看着江小花像个傻子一样站着,萧蔚那潋滟的眼底涌出无法掩饰的悲伤。
他真的是疯了,和这死鬼费什么话!
“你回去吧。”
江小花如蒙大赦,直接跳窗而逃。
看着江小花的背影,萧蔚眼底的还涌起一个羡慕。
鬼将真好……能与她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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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宫无主,虽另外几个皇子暗地已有动作,但是整个朝廷,就萧定和萧蔚将继承大统的呼声最高。萧蔚乃今上最宠是皇子,早年封王,手握兵权。而萧定,早些年一直在疆域,素有战神称号,年前奉旨回京,如今就职大理寺要职。
皇权利益面无血亲,就东宫之争,两人早就被传得十分不合。
而这一夜,萧定突然带人硬闯郡王府,加之郡王府失火,燕京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为了皇位,有人说了为了那祸水江小鱼。
可两位主角却如同无事发生一样,照样上朝面见今上,好似那晚发生的一切,皆是揣测和猜想。
苏笑负手立在太液池的旁边,看着前方两个人,不禁抚摸着手里的短笛,“这两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萧定那晚硬闯郡王府,动静实在太大了。两个人想遮掩都遮掩不住,可到底为何,苏笑却也是猜不到,奈何两个王府都十分森严,他硬是好几日都没有打探到消息。
看着常春宫方向有人往这边跑来,苏笑不禁勾起唇角,“我就说嘛,总有人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