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她站了许久，眼神突然亮起来，“还有曦光。”
“不仅仅是曦光。”祭司眉目和煦，看着远处道，“还有你所看不到的人。那些人和你一样，都在尽所能的普渡众生。神不是万能，但是万幸是世间有诸位。”
江行云恍然大悟，只觉得胸口淤积的悲伤和难过瞬间烟消云散。
她不由朝他行礼，道，“感谢大人。”
那人已双手交叠在胸口，朝江行云行礼，“亦感谢夫人。”
江行云转身朝上下而去，看着她背影，祭司突然低声道，“夫人，这世上无天生的恶人，也无天生的魔鬼。”
江行云不明白祭司大人为何突然如此说，疑惑时，又听得到，“前路坎坷，珍重。”
江水潺潺，江行云已又连续两日未曾入睡，虽大泱的事情谈得可谓非常顺利，但是江行云总觉得还有事情发生。
这日清晨，船正要靠近码头，雨书就收到了加急信鸽。
上面由密保徽章，她直接拿给了江行云。
江行云拆开信，一看上面的内容，整个人晃了晃。
“从此处到燕京，彻夜不休，要多久？”
见江行云面色苍白，雨书道，“至少……至少七日。”
“你帮我安排一下，我需要五日到达燕京。”
“可夫人您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劳顿啊。”有过经验的雨书，在大泱看出了江行云已有身孕，连声劝阻。
“我连日心中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方才是奕王亲自传书给我，说今上已是昏迷不醒，让我回去路上，切记安全，担心有人会对我动手。”
显然，事情比信里更糟糕。
雨书知道江行云性格，也不再劝阻，只是忧心的嘱咐，“夫人，若有不适，千万注意身子。”
马车朝燕京疾行而去。
江行云此行来回差不多已有个把月，算上日子是已是入秋。可都道，秋老虎吃人，整个大燕，仿似都笼罩在火炉里，热得人心发慌。
第四日晚上，换了第七匹马之后，车终于到了丘山。官道两旁突然涌出数人，在车上的雨书赶紧拔出兵刃迎战，却见领头人跪在车前。
“成容奉奕王之命，在此迎接王妃入宫。”
江行云掀开车帘子，看到身着丧服的成容，不由难过，“我还是回来晚了吗？”
===
燕国，大丧，举国齐哀。
燕京皇城一片雪白，大街小巷都是身着丧服的禁军在严密巡逻。
回到燕京，已是入夜，江行云来不及休息，简单洗漱直接穿着丧服奔入宫中。宫内所有太监宫女都换上了丧服，而比起皇城，皇宫氛围更加压抑，几步可见的禁卫，几乎让人大气不敢喘。
江行云走向灵堂，看到的是守在门口是苏笑。
看到江行云，苏笑显然愣住，直到江行云走到身前，他才确认。
鬼节那晚就再也没有见过江行云，苏笑以为她真的死了。而萧定亦是对外宣称，奕王妃先前失魂症并未痊愈，加之天气炎热，已是久卧榻上，昏迷不醒。
燕京人人都知道，奕王妃命薄，身子并没有嫁给奕王而好转，甚至因为奕王得封之后，病情加重，迟早会一命呜呼。
朝中上下，见如今萧定得势，已开始暗中推荐各家未出阁的名门贵女，望她嫁入奕王府，他日一朝为凤。
陈情失踪，宫中也是这样的借口，苏笑也丝毫没有怀疑，毕竟那晚，江行云失智，根本不可能熬过涅槃。
但到底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人，苏笑几步上来相迎，沉声道，“奕王妃要节哀啊。”
因为连日疲惫奔波，江行云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憔悴。
江行云朝他疲倦的点了点头，进入了灵堂。
因是晚上，皇子轮流值守，江行云进去时，守灵的正是萧定。
见有人进来，他抬起头来，看到进来的是提前回来的江行云，那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陡然光芒乍起。
两人对望了一眼，江行云走到灵柩前方，拿起香烛之前跪拜。
她的心情不比其他皇子心情沉重，在她心中，虽与父皇接触不多，也只有两次单独见面，但是，在她心中，他亦如父。初来燕京，若非他真正的庇护，在秦国公和陈家的逼迫下，她不见得活得那么洒脱。
因为他那丰厚堪比公主出嫁的嫁妆，让世人明白他对她的重视，亦是对她的另外一种庇护。
然而，她竟没有赶回来。
纵然见了这么多生死，她还是无法面对。
夜已深，房顶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江行云不由眉头一皱，正要起身，萧定却走过来手轻轻放在她肩上，“你去偏殿休息一下。”
似在她眼中看到了担忧，他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因是腿脚麻木了，江行云起身去了旁边的偏殿，在门口碰到了田公公。
田公公双眼绯红，看着江行云，“听闻王妃病重，陛下驾崩前还曾问过王妃。”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父皇还说什么了？”
田公公道，“陛下说，王妃要记得遵守诺言。”
江行云眼眶不禁酸涩。
“王妃你脸色不好，快去休息吧。”
江行云离京一月，她病重的消息早就传开，如今她脸色惨白，看起来的确像病重过。
殿内还有其他守灵的皇子，她也不便久留。
江行云实在累到极致，便先入了偏殿。
靠在座子上，江行云几乎就要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之后，萧定回来了。
他双眼比先前还要红，人显得特别疲倦，原本梳好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他进来时，江行云看到他白色的丧服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没事吧？”她问。
他扯出一丝苦笑，“只要你在皇宫里，便一切都相安无事。”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在回来的途中，会遭遇到什么险境。
“我很好。”看着他脸上突来的沧桑，江行云上前想替他擦掉脸上的血渍，哪知他却下意识的退开一步。
江行云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一下拉住他手，快步走向他身后。
只见他背后插着一只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