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商议,很快就会出来。”
见她脸上露出难得笑容,萧定这才离开。可走到关鸠宫门口,他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廊上发呆的她。
江小鱼,我初见你时,你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面对这么狡诈的陈情,你依然敢一人置身面对,可你为何独独怕了那个人!
“霜儿,你好像是有心事。”郡王府兰芝院内,应璇玑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户应霜,便担忧的问。
“没有呀娘亲。”户应霜坐在应璇玑身边,抬手拉着她的袖子,“母亲真的要见他?”
“怎么你不想我见?你成婚都这么久了,我还未见我女儿挑选的夫婿是什么模样。”
从吃穿住行上看得出来,这边是没有亏待过她的宝贝女儿一点。
但是,应璇玑却能感觉到女儿不开心。
见母亲心意已决,户应霜也不敢再忤逆,只是撒娇道,“郡王身子不好,到时候母亲可千万不要为难他呀。”
应璇玑噗嗤一声笑出声,抬起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眉心,“你这小妮子,这才成婚多久就忘记娘了,还没见着面就开始护着你夫君,怕他受委屈。”
户应霜羞红了脸,将脸放在应璇玑的臂弯里。
她既然害怕母亲的到来,也期盼着母亲的到来。
“郡王殿下。”
门口,蛇山弟子轻声禀报。
旁边的户应霜一下松开了应璇玑,抬手整了整头发,目光望向门口。见此,应璇玑脸上露出宠溺般的笑容,然后转头看向门口。
一人身着雪纺长山,青丝半挽的走了进来。门口的两盏琉璃灯,将他漂亮的容颜渡上了一层模糊的柔光,如梦似幻。
那一瞬间,应璇玑似乎看到另外一个人,穿越千山万水,正逆光而来。
那是二十多年前,滇西的夜晚。天空繁星如银沙,皓月漫天,而有个人,也是这般容颜如雪,眸如烟波,如仙裔披星戴月。
“母亲。”户应霜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待重新再看时,来人已经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姿态慵懒不失优雅,眉宇间有股骨子里的傲慢和冷漠。这种甚至带着蔑视神色,好似天地万物在他眼中皆蝼蚁,却与当年那个人眼中的怜悯截然相反。
不是他。
应璇玑告诉自己。
“听闻夫人光临毕舍,有失远迎。”他率先开口。
“我乃江湖中人,不在乎此类凡俗礼数。”应璇玑看着萧蔚,“你与霜儿成婚数月,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尽责,第一次来看望你们。不知道,郡王母亲何处人?是否健在?”
关于宓贵妃葬于火海的事情,户应霜早有所耳闻,也知道那是萧蔚心里一颗刺。她万没想到自己母亲突然问出口,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担忧的看着萧蔚。
“我母亲是东海渔村人,多年前已逝。”
应璇玑眉头微皱,“东海渔村人,我曾有朋友,也是来自东海渔村。不知道令尊姓什?”
兰芝院的人给萧蔚上了热茶,萧蔚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杯沿,然后勾起薄唇,“姓沉名宓!”
应璇玑脑子一下轰然炸开,怔怔的看着萧蔚。
萧蔚却是起身,淡淡笑道,“时候不早了,失陪。”说完转身离开,留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应璇玑母女在原处。
待屋子里恢复安静,应璇玑眸色担忧的看向旁边的户应霜,见她目光痴迷。
“您是怎么看?”待户应霜睡下,溯月低声问应璇玑。
“难怪他觉得他们长得那么相似,竟是沉宓的女儿。”应璇玑立在窗前,“听闻那一年我重伤,沉宓亲自来北原给我送药,之后就再无音讯。”
“那您为何反对这么婚事?您是担心他知晓当年事?可是,这与他无关,更何况,他如今是大燕王爷。”
应璇玑眸色微沉,“他根本不爱霜儿。”
那人甚至在进门之后,连看一眼户应霜都没有。
“更何苦,我不能将霜儿置任何有可能的危险之中。”说完,猛的抬手,一团黑色怨气出现在空中,可很快就散开,并没有凝结成狰狞的骷髅。
应璇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转头看向溯月,发现月色下,他半张脸近乎透明。
“我的力量消失得如对此之快啊。”她苦笑道。
“主子不必担心。既找到了大小姐,那便一切有望。”
溯月这一说,应璇玑想起了宫里的江行云,眉头却皱得更深,“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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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江行云独自走到了小川子的房间。
少年俊美面若刀刻,却因为几个月的长睡不起,脸色和死人没有区别。除了游丝般的气息,旁人都会以为他死了。
江行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江小川,该醒了。”说完,手心里多出一个拇指大小紫黑色的东西。
那是她去拿浮云刀时,在陈情那烧成灰烬的尸体里发现的。因为人多嘴杂,她悄然收了起来。
但是亏得苏笑的手记,她认得此物应该是火鸟族练就邪术的聚魂珠!
火鸟族不能灭!
床上的人幽幽睁开眼睛,然后看向江行云,“姑娘。”
这年深秋,大燕如往年一样丰收,可江行云却没有感受到一点喜庆。
她手里拽着一张纸,由不由微微的颤抖。
大泱和大燕交界处,瘟疫爆发,到处都是风干了的尸体。而无法控制的瘟疫正朝各处蔓延。江湖上,关于诅咒的事情越传越厉,几乎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而最近燕京流行五石散,半个月之内,竟有另个官员因为过度服用而暴毙。萧定下令禁五石散,同时关于封王画地的事情,朝中每日争吵不断。
空气干燥让人心慌,持续了半个月都没有下雨了。
“姐姐。”关鸠宫门口,户应霜冲进来,一下抱住了江行云大哭起来。
见户应霜如此失控,江行云拉着她进了屋子,“怎么了?”
与对应璇玑的态度不同,江行云对户应霜充满了怜悯和关心。
“母亲要我与郡王离合!”
“什么?”江行云吃惊的看着哭成泪人的户应霜,“好好的为什么要你们离合?”
“我也不知道,自那晚母亲见了郡王,似就一直沉闷不乐,昨晚变向我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