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宴之前,朝中就数位大臣联名十三项罪名弹劾了郡王,几乎条条死罪,且每一条都证据确凿。不但有火烧大理寺,甚至涉及到了当年东宫太子的事情,也被指证乃郡王所为。不日前,陛下已定了郡王通敌叛国的死罪,正在四处缉拿他。”
“什么火烧大理寺?”
“说当年你因为王勉一案,被关押在了大理寺。有人指出,是郡王当晚已将你带出天牢,奈何陶冲次日要去拿人,怕交不出人。郡王就命人一把火少了大理寺的牢狱。”
江行云喉咙一紧,眼眶中泪水不止。
当年她回到天牢,发现顶替自己的女囚被人掏心,害怕至极,跟着萧蔚回了郡王府。次日也有得知,那晚天牢失火,却不知道,竟是他所为。
“十三罪名?条条足以死罪?”
萧禾禾点了点头。
当初先皇在临终前,唤她去养心殿,让她发誓一定护住萧蔚安危,护他离京。
那个时候,她觉得先皇的担心是多余的。如今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多么的有预见性。
他深知没有了庇佑的萧蔚,在将来面临的会是什么。即便登上皇位的萧定。
不过也好。
在四处缉拿他,看来,萧蔚是安全了。
“还有呢?”
萧禾禾沉吟了片刻,“至于江姐姐,您放走郡王的事,也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朝中已是弹劾数日,大理寺等你醒来问审。”
江行云看着地上的炭火,笑了笑,“知道了。”
萧蔚早已被定下通敌叛国的死罪,那她这个放走萧蔚的人,自是脱不了干系。
萧禾禾从来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着脸色苍白,清瘦了许多的江行云,萧禾禾心痛道,“姐姐,你不要怪皇上。他也没办法啊。”
“本就是我背叛了他。”她如实道,心里并没有怪萧定半分。
萧定本就没错,江行云自然也知道太子萧焰当年谋权之事是和蓝灵儿联手起来。虽然萧焰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但是当年在郡王府,她已深知萧蔚的手段。
不管是何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要除萧蔚,都是必然的。即便是萧蔚无罪,也必须罪不可赦,更何况,萧蔚还本就有罪。
看着江行云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萧禾禾更加难过。
她好想问,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一开口,声音却如鲠在喉,只能无力的抽泣。
待萧禾禾离开之后,江行云坐在原处,恍惚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这才注意到,铁栏外面立着一个人。
恍然回头,看到火把下,萧定的五官利落干净,一双眼眸深邃如幽潭。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身前的火盆里,那炭火又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把我孩子葬在哪儿了?”她收回目光,看着地上的火盆,开口,声音却已是沙哑。
“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孩子。”
“我也以为我不喜欢。”她眼眶再度发红。
她甚至动过打掉孩子的念头,甚至于,在知道自己和萧蔚的血缘关系时,也再度下决定,这孩子还是不能留。
可此刻,那种突然失去的痛苦,却如排山倒海。
那是跟了她六个多月的小生命,陪着经历了涅槃的小生命。
那是她的孩子啊!
“我也以为,你对他恨之入骨。可我也错了。”他看着她,“没有先皇的那份遗诏,你依然不会让他死。”
江行云默然。
他是不能死。
不管他身份萧蔚,还是海皇之子。他活着,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活着,还是更多鲛人的希望。就算这一点,江行云也不能让他死。
“你还没告诉我,孩子如今骸骨在哪儿?”
“皇室夭折的孩子都会葬在皇陵里。”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
“怕是不能。大理寺随时都会提审你。”
“那什么时候提审我?”她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这个眼神,让萧定心下意识一滞。
这个眼神他见过,在芳华园那晚,他去救她时。
“还待商议。”
他没再看她,转身离开。
萧定走出了天牢,看着满天飞雪,对身边的成容道,“安排下去。”
江行云手腕的伤口已有人来包扎了,待要入睡时,门口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她睁开眼,见有人上前,用黑色的布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取下墙上的铁链,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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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闻钦犯已经苏醒。不知道何时能提审?”
大冬日的,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屋子里虽有炭火,但是陶冲面上却是一阵虚汗。
话刚落,就感受到龙椅上的人,抬起了眼眸,目光森森的扫来。
“昨日女医说钦犯身子虚弱,短时间内怕不能受审。”
“是。”
陶冲叩首,赶紧退下,待到门口,不由长松一口气。
待刚要走,就听得养心殿内传来急促的咳嗽声。
萧定捂住胸口,运用真气将那种不适压下去,又喝了一杯茶,这才喘过气来。
“皇上,蛇山圣母求见。”
小全子领着人进来,萧定已恢复了常色,“夫人已准备回蛇山,不知为何而来?”
“听闻我女儿醒了。”
萧定微眯眼,“夫人消息倒是灵通。”
“既如此,那我便也要带她走。”
“怕是不能如夫人所愿。江小鱼乃朝廷钦犯,在提审之前,谁也不能见,谁也不能带走。”
见萧定态度坚决,蛇山圣母也没有多言,转身就走。出了养心殿,刚到太液池,就看溯月出现。
“怎样?”
“回主子,原来天牢里,已不见了人。”
“萧定到有些手段,是我小瞧他了。”在这之前,无人知道江行云被关押在何处,如今得了消息,可一天时间,却马上让人转移了,速度之快,根本就让人措手不及。
看来是早防范了有人劫狱!
看着溯月黑袍下,无法遮掩的黑气,应璇玑面色阴沉,“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她。”
待应璇玑离开,萧定整个人都非常疲倦的靠在椅子上。隔了一会儿,养心殿的门再度打开,是成容进来。
“陛下一直安置妥当。这是方才收到的八百里加急。”
将一份带血的信呈了上来,萧定将信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的手不仅微微一抖,然后将信放在了烛火上。
“大泱已经出兵东丽,很快,可能就是我们。南一疆局势也完全失控,看样子,那个人看来已经醒了过来了。”他神色愁容,“他的报复,比我们预想的来得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