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楼眸色微沉,压制心里的怒意,一路沉默的回了梅园。
酒香和小黎身上的伤不轻,看来龙越的人下了重手。
尤其小黎武功要差些,内功也弱,自然撑不了几板子,后面就只能硬挨。
她拿着药放在她们手里,心里自责。
“这件事不怪郡主,是王爷.....”故意罚她们。
“对不起。”
容玉楼脸上带着一抹伤感,让她们俩好好休息,回了自己的屋子。
三天三夜,她没出过梅园,好像在和龙越较劲。
掌事姑姑拿补汤给她喝,她一概不理,视而不见。
“王妃,这是太皇太后吩咐的呀。”掌事姑姑为难。
“退下!”
“王妃.....”
容玉楼将补汤掀翻,“本宫是主你是奴,难道我的话你不听么?”
“是,老奴这就退下。”掌事姑姑叫一旁的奴婢将地上的碎片和汤汁都收拾干净,才悄无声息的退下去。
晚风习习,黑色的夜空好似晕开的墨汁,韵色寂静。皎洁的月色宛若轻柔纱绸,在静美的夜色中,平添一抹趣。
树影婆娑,黧黑的地面上映射出斑驳的光点,月华迤逦,微凉的风中蕴含一抹馥郁的香。
一夜过去,留下白雾朦胧,日照渐升。
龙十九一身暗红色蟒袍出现在王府,净白俊秀的脸上带着笑。他来梅园找容玉楼,却被酒香堵了出去。
“郡主谁也不想见。”
龙十九脸上失望,“连十九也不见?”
“嗯。”
龙十九离开,心里觉得三嫂是不是还在为三哥打了她贴身侍婢的事情还在生气。
他来到书房,见龙越一身墨黑色蟒袍坐在案几前批折子,眉目平淡,一如往常。
他来到案几前行礼,“三哥不准备去梅园看看三嫂么?”
“她脾气臭得很,我为何还要往枪口上撞?”明知她正生气,缘由还是因为他,他还要傻愣愣的去见她?
“可是三嫂现在连我也不见。我刚刚来书房还问了掌事姑姑,说三嫂好几天也没喝补汤,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也不去。”
龙越将折子扔在案几上,“她在跟我较劲呢。”
“既然是这样,三哥更应该去看看三嫂。”
龙越冷了眸子,“你不在齐王府好好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十九无聊,齐王府也没几个人,连个说得上话的也没有,都快憋死了。”他又没参与国政大事,军营又不想去,所以闲得发慌。
“既然无聊,就去衡水军营巡防,来去半月。你也说衡水的鱼肉鲜美,我满足你。”龙越嘴角噙着笑。
“衡水....衡水..闹水鬼啊。三哥你也知道我最怕鬼。”十九干净的眸底恐惧。
“世上本无鬼怪妖魔,人心阴晦黑暗,才会生出肮脏的东西。衡水闹的不是水鬼,怕是海寇。你替我去看看,若情况属实,写个折子回来,待在衡水。我会派一位擅长水战的将军去剿匪。”
“真的要去啊?”
“衡水守将已经上书三道折子,说衡水有不明之物,遇见渔民就咬,还吸血掏心肺,你去看看长长见识也好。”
“三哥你不担心我也被吸血掏心肺啊。”龙十九俊秀的小脸烂成一团。
“我这里有道符,你拿去避避邪。”龙越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三角形的明黄符纸给他。
“......”
这符纸一看就是糊弄人的。
龙十九接过,他都已经满十六,三哥还拿这种东西糊弄他。
他烂着一张小脸接过,心里后悔,他真是嘴贱的说什么无聊。
待在齐王府耍耍剑养养鸟种种花也好啊。
下午。
阳光灼热,空气中也是一股闷热,难以透气。
已经是五月,将近盛夏的天气,这热度好似燃烧大火前的火焰,蓄势而发,热意也是不可小觑。
梅园屋内却是一片凉爽,屋中放了好些冰块,凉扇一吹微凉的风拂过脸颊,甚是舒服。
容玉楼一身雪白的襦裙,发髻轻挽,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甚是好看。
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眼底一片水光潋滟,好似氤氲又颇具灵气的湖。
细长的手指将竹简撵开,一点点阅尽上面的文字。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身纯黑金莲底蟒袍的龙越。
俊美若神工雕刻的脸颊微微的冷着,鹰一般的眸子看着纹丝未动的容玉楼,清俊浓密的眉头蹙起,无暇的脸上生出不悦来。
纯黑的衣衫好似千年的墨,晕染开也是一片浓浓的黑。他来到她身前,“王妃好大的胆子,竟对本王视而不见。”
容玉楼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听说王妃有四日未曾出府。”
“没有王爷的吩咐和旨意,玉楼不敢私自出府。”
龙越语气轻嘲,“你在和本王闹什么脾气?你斥责掌事姑姑也就罢了,还将每日的补汤打翻在地,你此举不是对下人无礼,是没将皇祖母心疼你的心意放在心上。”
“王爷何必以小见大?掌事姑姑虽然年纪大些,可终究是个下人,玉楼只是斥责下人而已,如王爷处罚酒香和小黎一样。”容玉楼语气微冷。
“容玉楼,你是在怪本王?”龙越眸色微寒。
“玉楼不敢。只是以后王爷想要罚玉楼,还请罚在玉楼身上,勿让玉楼身边的亲近之人,替我受过!”
“你能明白这一层,看来这几日有好好思虑。”
容玉楼小脸冷厉一片,“酒香和小黎是玉楼在北魏唯一的亲人,还请王爷日后,高抬贵手,放过我的两个丫头。”
她眸底蓄满晶莹,他未曾远离故土,不懂有家不能回的心酸,亦不懂身上的担子压得人喘不过气,还要被再三阻挠的愤懑。
这南楚能明白她心思的人,只有酒香和小黎,能真正时时刻刻关怀到她的人也只有她们。
她孤身一人前来,无亲人,无朋友,于她而言,酒香和小黎就是她唯一所珍贵的。
他能打她们,她就能斥责掌事姑姑。
他见她脸上有泪,眼眸微红的模样,忍不住拿着帕子擦拭她脸上一颗颗的泪珠,心口的地方细微的跳动着,深沉幽深的眸中少了些许冷意,温和了些。
她是坚强又倔强的女子,何时能见她流泪?怕也是为家人和亲近之人担心自责的时候。
他处罚她在正院跪一夜,她一声没吭没有半分求饶。她哥哥被北皇设计,她却能下跪相求,她是有情有义的女子,亦是能屈能伸的女子。
容玉楼垂下眼帘,避开龙越的帕子,眸底带着慌张和闪躲。
她脸色微红,站在原地好久没说话。
空气静静的,好似能听见龙越吐气如兰的呼吸声,他神色淡然,身姿卓绝的模样,一点未曾遗漏的刻入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