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楼甚是赞同龙越的想法,既然他怀疑的事情,八成都是真的。若是龙敬真敢私自养兵,那只会是必死无疑。即便是龙子,也难保他的命。
她行礼退了出去,走至长廊里,见扶青衣正站在湖边看着湖里的珍珠鱼。
要说这个人,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做龙越的门客。
他见容玉楼走过来,眼眸含笑,一身青衫好似远处山峦的青松,又好似一段轻纱般的绿绸,这绿绸又像摸不着的云雾,甚是神秘莫测。
她来王府五月有余,却还是第一次见龙越所养的门客。
他稍微行礼,一身气韵不俗,尤其一双眸子,深邃中神采奕奕,若是不细细瞧此人,只会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见过王妃。”
“先生不回别院,冒着太阳赏鱼,趣味到真是别致。”
扶青衣面目含笑,“王妃错了,在下赏的不是鱼。”
“那先生赏的什么?”
扶青衣朝着湖面中央指去,“红蜻蜓倒甚是精致可爱。”
容玉楼轻笑,“先生眼中所赏,果然与旁人不同。”
“湖中珍珠鱼甚是金贵,人人来闽越王府都抢着赏,好些人都羡慕湖中的鱼,可又谁知湖中的鱼正羡慕停留在绿荷之上的红蜻蜓呢?”扶青衣嘴角噙着笑。
“鱼能在水里游,却不能在天空飞。鱼羡慕蜻蜓,不知先生又在羡慕谁?”容玉楼好奇。
扶青衣垂下眸子,“我羡慕王爷。”
“王爷?他有什么能让你闲散居士的后人羡慕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指不定这江山天下,你有兴趣也可以拿去。”
“王妃说笑了,青衣此生,不为主。”一山不容二虎,若一虎不退,必死一虎。
他已经败过一次,这一生,都是龙越的人。
容玉楼眉头蹙起,有些不解。
“青衣曾夜观星辰,王妃与王爷,乃天作之合。王爷是那颗紫微星,王妃是那颗北辰星,而我只是那颗朱雀星,只能在王爷的左侧,守护王爷。”扶青衣眉目微沉,命盘如此,他改变不了什么。
“青衣公子还会夜观天象?”
“雕虫小技罢了,还是北魏的天机阁较准。”
“北魏的天机阁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北辰星。”扶青衣所说的命盘,她是不信的。
“青衣只是信口胡诌,王妃莫信。”
容玉楼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王爷面前你也敢如此么?”
“自然不敢。”
两人相视一笑,大概心中都明白,龙越的脾性旁人是不敢和他开玩笑的。
她转身回梅园,到卧房时,见小黎正给她熏衣。
容玉楼靠在椅背上,让小黎别熏太久,香味太浓她闻着都受不了。
明日要去太子府探望姐姐,要说好几日过去,她的伤应该好了。她不顾性命相护,至今想起,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她真心相交,而她并非真心相待。要说没有利用谋算,那是假的。
有时候她就在想,龙越还真的挺了解她,将她的心思和想法都猜得准。
小黎拿着衣服给她看,“这件紫色的衣裙,郡主看着可喜欢?要不明日就穿这件?”
“也好。”她穿什么她不讲究,反正穿哪件,龙越都觉得丑。
既然没人欣赏,她穿什么都无所谓。
她拿着一旁的竹简看,没多久宫里来了人,是皇祖母宫里的。
容玉楼心里怕,以为又是皇祖母不满意她和龙越之间的夫妻相处,来训人的。
结果太监总管拿了一筐子荔枝,“这是老主子吩咐的,南方刚刚进贡来的,让王妃娘娘您尝尝。”
容玉楼见一筐荔枝,心里高兴,“那公公替本宫多谢皇祖母。”
“老主子是真的心疼三王妃您呐,这皇孙皇媳众多,老主子就记着您一个人,说是要先给您。”
容玉楼心里感动,鼻子微酸,有些哽咽,“皇祖母确实疼我。”
“三王妃好福气。”太监总管都有些羡慕。
他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心中真是不明,这北魏的郡主有什么能让老主子这般宠着的。
容玉楼吃了一口荔枝,“好甜。”
“太皇太后有好东西都想着郡主,要是她知道我们......郡主心中,是否更加愧疚了?”小黎见容玉楼眼底的雾气,语气温和。
“怎么可能不愧疚,只是我没得选,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容玉楼垂下眸子,心中有些许疼痛。
她看着筐子里红润饱满的荔枝,剥开里面的果仁晶莹细嫩,果味还甜腻丝滑,该是最好的荔枝。
“郡主是把太皇太后当作长辈,还是亲人?”若是长辈,或许没那么痛苦,如果是亲人,那郡主恐怕会生不如死的。
两边都是亲人,该如何抉择?
“我....我不知道。”
她眸中甚是痛苦,心里抗拒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夜色渐深,黑夜的颜色好似一幅墨画,意境深远。
房檐上的灯光昏黄,散射进窗户,将窗边的花枝,映衬出斜斜的影子。
窗外树影婆娑,零星的昏黄的光点斑驳,好似夜光闪烁的星,只是苍穹之上的星辰,更闪耀悦人。
容玉楼靠在床头看书,酒香在一旁吃荔枝,“郡主,这荔枝真甜。”
“吃多了拉肚子,可别让我给你找太医。”
“郡主不送些给王爷么?”酒香偏头问她。
容玉楼放下书本,“你不是不喜欢那冰疙瘩么?”
“奴婢只是觉得,王爷该有一份。”
容玉楼脸上含笑,“现在王爷那份没有了,全被你吃了。”
“......”
她没控制住。
“吃完了下去休息吧,明日带你去城中吃。”容玉楼眸子里带着宠溺。
酒香起身离开,出了门外。
她看着书本里容渊给她的四个字,心中蓦然的酸楚,若她真的能做到无心,那就好了,一切或许就会更加容易。
无心,便可无愧,亦可无阻。
她沉沉睡下,一夜无梦,甚是安稳。她来这南楚,很少做梦,那回的梦魇梦见顾桥,她只当作前尘往事。
她和容玉楼的容貌一模一样,性格也甚是相同,她又有她从小到大的一切记忆,所以她成了她。
小黎进来给她穿衣,是昨日说好的紫色纱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