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沉沉,镐京城好似深处云层,朦胧不清。巍峨的楼阁在白雾里若隐若现,庄严肃丽。
天际出现火红的光,穿透过白雾,散射在都城上方。
容玉楼刚从床榻上起来,梳洗打扮好后,坐在案几前看书。
小黎拿着膳食进来,“郡主,今日有莲子羹,尝尝吧。”
小黎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小声道:“这是月无双差人送进来的。”
容玉楼打开来看,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有些意想不到。
果然如她所料想的一般,瑜贵妃的身份绝不简单,她身后的势力定然不可小觑,
只是没想到,她会是虞朝没落的皇族后裔。
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龙越的心计和布局,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
昨晚,深夜。
月影相交树影,斑驳缠绵,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一抹明艳的白。
淡色的光线中,依稀可见一道黑影宛若鬼魅的一般进了王府,他的身手极好,尤其轻功更是出彩。
黑影飞身下了屋顶,从主卧的窗户溜了进去。屋内,烛光烁烁摇曳,挺拔修长的影子斜斜的落在地面上。
月白色的霞帐荡漾出涟漪,隐约可见纱帐后身姿卓绝,俊逸若仙之人。一身如雪长衫,千尘不染,宛若飞絮一般,随风轻扬。
寡淡的神色,似乎对来人并不惊奇,也并不惊异。
黑影跪在他身前,“参见王爷。”
“二十年未见,不想以前的顽劣幼童已变成如此模样。寒隐,你来得有些迟了。”
“王爷府中侍卫太过警惕,奴才废了些功夫。”
龙越嘴角噙着淡笑,“起来吧。”
“瑜贵妃今晚让奴才来杀王妃,所以奴才才有由头来见王爷。”这二十年,好像也不过弹指须臾。
“看来,她还是没死心。虞朝皇族余孽距今这么多年,没曾想还有遗孤。她身后除了你,还有谁?”
寒隐眸色一寒,“或许王爷已经想到,衡水匪寇,正是瑜贵妃和敬王所养的私兵。”
“多少人?”
“奴才还未清楚。瑜贵妃疑心深重,除了相信龙敬不会在相信任何人。奴才在她身旁二十年,知道得也不多。”寒隐面色有些惭愧。
“虞朝的其余党羽,藏在何处?”
“北方二十城,瑜贵妃并非嫡系,但好像是一位公主所生。她相貌生得好,所以被虞朝的人从小就安排在三品军侯司马子林的府中,进宫那日,瑜贵妃代替真正的军侯嫡女进了宫。这个秘密,是我跟在她身边的第十个年头才知道的。”
“北方二十城?”
“其实人也不算多。只是虞朝的人散布在北方二十城而已。奴才这些年见过的人也不少,所以写了份名单,大约两百人左右。”寒隐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递给龙越。
“魅兽是从哪里来的?”这种东西,早在虞朝就被消灭干净了才是。
“瑜贵妃手下有一个药师,不擅制药,但擅长养肮脏之物。他手里不知哪里得来一个魅卵,这东西孵化后,日日吃人眼,后来长大后又吸人血。虞朝党羽为了养它,杀了不少人。后来瑜贵妃见魅兽养成,便下令放入衡水,时间一久,魅兽越来越多,现如今应该有三百来只。”
龙越脸色更冷,“她的心思倒是巧妙,如此一来,渔民不敢进入她私自养兵之地,士兵也不敢轻易出来。衡水也就成了她的地盘。”
“王爷,是否准备让她获罪?”寒隐眼底闪过一抹痛楚和犹豫。
“本王知道她养你二十年,你有不舍,只是她手上的人命和罪孽,怕是死了也净不清。你若心里有打算,本王不强求。”他和瑜贵妃虽不是骨血亲情,可难免也有些感情,二十年并非一朝一夕,难免会有痛苦抉择。
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错的,对的,不管是哪一条,不后悔便好。
寒隐跪在地上,“瑜贵妃手上人命无数,该死。”
龙越背着双手,“本王要你亲手擒了她,你可做得到?”
“王爷....奴才....奴才...”寒隐眸中犹豫。
“罢了,本王会另派人去,你寻个由头离开镐京去北方二十城,本王要将虞朝余孽,一网打尽!”
寒隐眸中带着感激,“多谢王爷。”
月色中空,寒隐起身离开,只是在离开前拿出腰间的匕首划伤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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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玉楼将纸条烧干净,佩服龙越的深谋远虑以及筹谋,寒隐竟是他的人。
她一早便推算过,龙越才是这南楚真正的主。如今看来,真是应了她的话。
她想,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东西。龙越的人到底有多少。
这是一个谜。
“小黎,你说像龙越这样智谋的人,会不会有真心?”容玉楼眸色认真。
“郡主智谋无双,可与王爷匹敌,郡主会不会有真心?”小黎眸色认真的问她。
容玉楼神色一怔,垂下眼帘,“你说我对他?”
“当然。奴婢看王爷对郡主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若是王爷真心相待,郡主会么?”
“我不敢有真心。”她也想敢爱敢恨,可是她的牵绊实在太多。
为了家人,她不敢有真心。
“郡主也别想这些,王爷清冷得像个修道之人,身旁侍候的人也是贴身侍卫,哪会喜欢女子。”郡主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有王爷能震得住她吧。
只是现在一个不懂,一个不敢,这怎么可能真心相交。
容玉楼白皙透亮粉嫩的小脸略带愁容,她刚来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怕龙越真心相待的。
因为她坚信自己绝不会动心。
现在,竟然有些害怕。
“郡主无心也好,若是真走到离别那天,该多痛啊。”届时天各一方,心中的情意,便不得不埋在心底。
容玉楼看着长廊外开得甚好的月季玫瑰,澄澈又深沉的眸底显出决绝,她的心里就不该有一丝悸动,现在要将一切斩断。
那是最伤人,最折磨人的东西,她重活一世,知道那是最不能触碰的。
小黎眸中含笑,“郡主,奴婢觉得王爷和诸葛神医的关系倒是挺好的。”
“你也感觉到了?”有时候她也觉得,这两人太过如胶似漆。
“王爷不碰女子,不会是....”小黎心里小心翼翼的猜测,要真是如此,可惜了王爷的盛世俊颜。
“不知道。”她虽和龙越同榻而眠过,但是具体也不是太清楚。
“要真是如此,可怜了郡主。”小黎脸上甚是惋惜。
容玉楼见她这种表情,“别可怜我,我会生气的,生气了就让你刷马桶去。”
小黎笑出声,起身离开。
她们也就敢私下里议论王爷,明面里谁也不敢多说半句。王爷平常冷着俊脸,不爱笑,言语又冷漠,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开玩笑和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