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了亭中,在男子身前行礼。
男子嘴角噙着笑,“坐。”
月无双坐在案几前,看了看身侧抚琴的女子一眼,没说话。
“这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就说。”
月无双捏着手里的折扇,“我身边的人一直监视着容玉楼,从上次她进宫找过臣子令,此后就再也没寻找过。”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冷色,鬓间银色的头发在亮色的光下更加夺目。他冷着声音,“给她一些教训。”
“主人要谁死?”
男子重重的放下茶杯,“能让她知道我在警告她就好。”
月无双嘴角带上邪笑,“她派人进了宫,监视...高贵妃。”
男子右手渐渐的合拢,紧紧的握着,直到成了拳头。他起身看着眼前的盛景,耳边传来婉转的琴声。
他背着双手,“我苦心经营二十年,不过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至尊之位,从来都是我比龙傲更合适。”
“无双一定会尽心辅佐主人。”
“拔掉容玉楼在宫里的眼线,我要让她知道,她这个聪明人一直被我攥在手里。”
这个女人桀骜万分,绝不会轻易归顺臣服。
“可是闽越王现在.....对容玉楼不一样。难保他不会从中作梗,保护她。”
中年男子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他龙越也有这个时候。”
“主人,无双想的是,您的最大对手一直都是龙越。”
“身中昙花一现,还能活几年?他纵然意志超群,非常人可比,但活了二十五年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依照他现在的身体,我能轻而易举的了结他。”
当年他母亲中毒的时候,身体孱弱,那个人可是花了毕生的功力将毒性过继到龙越身上。而立之年,一夜白发,当真是个痴情的男子。
“主人怎么....知道?”闽越王中毒的事情,不是亲近之人很少得知。而他也从未告知过他。
“我知道你的私心,想赢他?龙越和他老子一样聪明,你不是他的对手。他身上的昙花一现,是我当年亲自给她母亲下的毒。”
月无双眸中诧异,许久没说出话。如此说来,主人知道龙越的亲生父母。
“好奇?真是和我一样,以前我想赢他老子,现在你想赢龙越。当初我捡回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他的宿敌。”
月无双垂下眼帘,“无双只是羡慕他命好而已。”
“知道么?幼时你身体也不好,我也是废了心思的将你养大。”中年男子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主人抚养之恩。”
男子坐回位置,“当年若不是龙越的父亲阻止我,这帝位还不知是谁的。”
“一切会回到主人身边的。”
男子一笑,“我和龙越的父亲是拜把子兄弟,只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活着。”
妻离子散,这就是阻止他为帝的下场。
三日后。闽越王府。
墨鸳一身紧身的黑衣出现在梅园里。她手里握着长剑,见容玉楼坐在廊椅上浅眠着,上前行礼。
她悠悠的睁开眸子,见是墨鸳,坐直了身子,“何事?”
“高贵妃那边有了消息。”
容玉楼脸色一喜,“说。”
“我们的人打听到明日高贵妃要听道家论道,她的宫里会来得道的高人讲道法。奴婢想,那个道人或许就是高贵妃的合欢之人。”
容玉楼起身思虑了一会儿,眼底带着谨慎,“她多久听一次道法?”
“大概两个月。”
她嘴角带上浅笑,“看来此人还来得挺频繁。皇宫森严,竟如此明目张胆,胆子真是不小。”
“主人准备怎么办?”
“你先回去,容我想想。”
墨鸳点头,转身离开。
长廊里留下容玉楼一人,她推门进屋,坐在屋内的案几前拿着棋子摆着,黑棋和白棋纠缠围堵,亦进亦退,好似惊险的猎豹和虎狼争斗。
摆放的棋子好似棋局,但细细一看根本不是。好似人物关系的摆放和推敲,一种她独懂的推演和诡妙的算法。
她冷静的分析着,眸子里一片墨色。
纤长的手指托着下巴,落下白子。眉头浅浅的蹙起,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将摆放的棋子全部乱去。
没多久,酒香一身浅绿色薄裙从外面进来,步子急切,在她身前行礼。
容玉楼让她起来,重新摆弄黑白棋。
“月梅说,她昨晚接见了高鸣远,套出了一些话。高贵妃进宫以前,确实如郡主猜想的一般,认识一个男子。但那个男子是谁,高鸣远不太清楚。”
“是不太清楚还是不敢说?”容玉楼眸色认真。
“不知。”酒香摇头,心里不明白容玉楼为什么会这么说。
容玉楼垂下眼帘,“高贵妃欢好之人是三品以上大员。高鸣远虽说也是位高权重,但毕竟是文官。文官结党营私,武官摆弄兵权,他没有太大的势力和底气在有兵权的将军面前趾高气昂,所以他有可能畏惧或者听命于此人。”
“郡主推测此人是位武将?如何推测?”
容玉楼眸色深沉,脸上严肃一片,“或许你不懂我的推敲。但我从正面推想过,也想过此人会是位文官,但一切说不通。高鸣远是高贵妃的亲生父亲,女儿养在闺中,和哪个男子有牵扯怎会不知?他喝醉没了神智,却还有所保留,只能说明此人在他心里印象深刻。他知道一切,不敢言不敢怒,因为此人势力庞大,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命。他年岁已高,若不是贪恋权位,早就辞官归隐。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有谁是活够了的?”
酒香想起高鸣远的年龄,“都快七十了,还想着外面的野花。也真够色心的。”
“你应该佩服月梅能忍着心里的不快去接见他。”若是她,断然做不到的。
她宁愿上战场有生死之危,也不愿用色相讨好一个男人。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吧。月梅有月梅想要走的路,她想要再红,炙手可热,而她正需要她的炙手可热,互相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各求所需。
“郡主,要不要月梅继续套他的话?”虽然冒险了一些,但这是最捷径的方式。
“不用。明日和高贵妃欢好的男人就会出现。我想好好的筹谋一番,一定要见到他的真面目。”
“要进皇宫么?”
容玉楼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我假设了几十种明日可能会发生的事,在我心中得到最多的,一半是会成功见到真容,一半是对方知道了我在查他,这是一个引我入局的陷阱。”
“陷阱?”
“高贵妃和男子来往密切,她宫里的人一定大部分都是这个男子的。两人要相互来往,没有心腹之人帮衬,如何苟且?我们派进去的人,大多时间都是和这些心腹之人相处,难免不会被发现。在镐京城兵权在握,又是得命大臣,人心和刀口下练就活下来的人,心中的谋算定是不差。他知道宫里的人无非就是线人,所以故意布了局,想要钓出我这个背后之人。”
“如果不是呢?”
“那我们就会成功知道他的真面目。”只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一切就很好办。
“郡主,我们赌一次好了。奴婢明日进宫一探究竟。”